第九章

被譽為“東方好萊塢”的華城，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一直以來，都是人們追尋“明星夢”最開始的地方，春去秋來，年覆一年，這裏來而往覆的人總是多到令人無法想象。幾年前的華城影視基地，雖未有現如今如此大型的規模，但也還是各大影視作品選景的不二之選。在這裏，隨處可見的劇組，眼熟的明星大咖，當然還有多到數不清的群眾演員，都成為華城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

南嘉也曾經在這裏待過一段時間，雖然，她沒有夢要追，但是，她有錢要賺。

老k是華城裏專幫人介紹活兒的人，個子不算高，長的也不算帥，但人卻是猴精猴精的，來這裏一年不到的時間就已經在大大小小的劇組裏混了個眼熟，他倒不是那種所謂的群頭，專幫群演接活兒的人，畢竟行有行規，能做群頭的人都不是簡單的人，后面多少有人，他一個外來小伙子，自然不敢壞了這裏面的規矩，不過老k腦子靈光，知道如何投機取巧，憑著自己的人脈網，另辟蹊徑，專挑群頭不接的那些麻煩活兒。

老k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認識南嘉的，當時剛好有部“愛情片”急著要找拍封面的攝影師，時間緊要求卻很高，只是一般像這種活兒，正兒八經的攝影師都瞧不上，一來覺得上不來臺面，二來又嫌這價格低，市面上隨隨便便找一個，過來拍的又是四不像。

這樣棘手的事情自然落在了老k頭上，他朋友托朋友的找人，機緣巧合之下找到了南嘉。說真的，老k頭一次見到南嘉的時候，差點沒把介紹她過來的朋友給狠揍一頓，t恤牛仔褲，身上還背著個書包，感情再扎個紅領巾，說這人是高中生他都信，這不是玩他嗎？色情片封面能交給一個未成人少女拍嗎？

當然不能，所以老k當場就回了南嘉，雖然介紹她過來的那朋友死命保證這姑娘絕對過了二十歲，而且拍照技術也是一般人比不了的，但老k還是擺擺手，讓南嘉趕緊離開，賺錢歸賺錢，那種活兒交給一小姑娘，他良心上過意不去。

可那姑娘卻是怎么說也不聽，讓她走也不走，直楞楞地站在那兒，甚至到最后還和他保證，要是照片拍的不好，她一分錢不要。老k無奈，這哪是拍的好不好，錢多錢少的問題啊，這姑娘知不知道自己要拍什么照片啊？

介紹南嘉過來的那朋友也在一旁幫腔，拽了老k到角落裏商量：“老k，這丫頭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技術很好的，你這兒現在不是急著找人嗎？讓人試試嘛。”他說著又壓低了聲音：“人姑娘也挺可憐的，家裏有人生病住院，急等著要錢呢，哥們，幫幫忙。”

老k忍不住瞧了眼那邊站著的南嘉，看著挺弱不禁風的一小姑娘，站姿倒是不卑不亢，透露出了些許的倔強，個子很高可又很瘦，顯得這丫頭分外地單薄。老k嘆了口氣，最后被磨地沒辦法，最終妥協，帶了南嘉過去。

初次的“合作”，一開始并不順利，現場的那些個男優平時本就混言混語一大堆，遇到南嘉這樣的小丫頭更是一點顧忌都沒有，光光是話語上就占了人好多便宜，更別說有人還脫了衣服在一旁故意“挑逗”南嘉。老k在一旁看著不忍，賠笑臉地替南嘉解圍，結果回頭見那丫頭清冷的目光中是一點的害怕都沒有，壓根沒把這些惡意的調戲放在心上，本就蒼白的臉龐上也是見不到一點的羞窘，而且還非常公事公辦地問著那些人：“可以開始了嗎？”弄的那些男優倒是覺得沒意思了。

老k那朋友和他說南嘉的拍照技術很好，也很專業，結束之后，看見成品，老k看著南嘉的眼睛都直了，這哪是很好啊，簡直可以堪稱大片了。張哥那邊也是相當滿意，把以后的封面拍照都包給了南嘉，哦，張哥就是這些“愛情片”的總制作人。

一來二去，老k和南嘉打交道也有段時間了，不過對她的了解依舊停留在比較淺薄的認識層面，她應該是某個大學的學生，雖然南嘉從來沒和他說過自己是學生這件事，或許也可以說，她從來都不提關于自己的事情，認認真真拍照，公事公辦收錢，可以說是老k對她的全部印象了。

她話很少，要求也很少，除了拍照的時候話多了些，平時和人基本沒什么交流，性子淡淡的，好像沒什么脾氣一樣，可上回拍照的時候，卻是動怒到把人揍了一頓。歸根結底說來，那事其實不怪南嘉，他要是南嘉，估計也會發火揍人。

南嘉上回拍照的那個男優，算是這個圈裏的老前輩了，那人仗著自己資歷老，就各種撩撥南嘉，甚至還要邀請南嘉去小房間“坐坐”，意思很明顯話語也很露骨，在場的人都清楚那人的目的，礙于各種利害關系都沒說些什么，當然也不方便出手幫南嘉，南嘉自然也知道那人話裏的意思，不過一般遇到這種情況，她向來不會回應些什么，可卻換來那人越發不知收斂的挑釁。言語不尊重，動作挑逗，最后還過分地拽過南嘉對她上下其手。

所以南嘉生氣撂擔子不干老k也能理解，原本以為南嘉只是說著玩玩，畢竟氣頭上的話作不得數，可后來老k才知道，這丫頭是來真的。所以今天天剛蒙蒙亮，老k就守在了南嘉的租房處，張哥那邊可是出了大價錢要挽留南嘉的，中間的介紹費也是多到令老k不忍拒絕。

華城這邊沒有所謂的上班和下班的時間，劇組開工就是上班，劇組收工了那才叫下班，老k到小旅館的時候，迎面走來了好些個裹著衣服的群眾演員，一看就是去演員工會等活兒的人。老k讓了讓路，又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雖說現在是七月份的天氣，但大早上的華城還是帶著些沁人的寒意。

六點剛過，老k要等的人終于從小旅館裏出來了，他嘿嘿笑了幾聲，小跑過去：“阿蘭，起這么早啊。”老k是h市人，打小nl就不分，頭次問南嘉名字時，南嘉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只讓他們叫她阿南，老k也知道她是姓南的，不過這口音一時半會兒也改不過來，就一直阿蘭阿蘭地叫著她，到最后南嘉也懶得去糾正。

“你不也起地很早？”

“嘿嘿嘿，沒辦法，討生活嘛。不過阿蘭，你——這是要去哪兒？” 老k指了指南嘉身上的背包，她一般只有在要去工作的時候才會背這個包，這會兒老k問出這樣的話顯然是在明知故問了。

“和你一樣，出去討生活。”

“你這話說的，張哥那邊的工作又不是沒有，出去討什么生活啊？”

南嘉不像老k那樣裝糊涂，直截了當地斷了他的念想：“你要是來談那件事，就別浪費時間了，我說了不干了。”

“別別別，阿蘭妹子，氣話歸氣話，說說就行了，咱不能當真了是吧？上回的事情我們也沒想到，張哥也是覺得對不起你，這次特意在費用上又加了一些，你說咱們都合作這么長時間了，你說不干就不干，我們一時半會兒去哪找人啊？”

“妹子啊，你就這樣走人了，我很難做的，你就算不想想其他，也替我考慮考慮嘛，哥這么長時間沒虧待過你吧，除了張哥那邊還給你介紹那么多活兒，你也念著我點好嘛！”老k清楚南嘉是那種面冷心熱的人，所以這會兒一直打著感情牌。

“是是是，我知道你每回和那些人打交道，心裏頭也不痛快，張哥那邊我之前就和他說了，你拍完這個月就不拍了，張哥也是同意了，誰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啊？那人張哥后來也收拾了，所以妹子你放心，哥給你保證，但凡接下來的工作，絕對不會遇到上回那樣的癟三。”

“還有你想想張哥啊，也是把你當親妹子看的，知道你掙錢是給家裏人看病用的，哪回給你結賬的時候不是多給了些，所以阿蘭，氣消了咱就回去吧，這不今天還有工作計劃呢。”

南嘉腳步一頓，上回那件事她確實很生氣，但氣過了也就算了，雖然吃了點虧但她也把人揍了一頓。不過人可能就是這樣，說出去的話覆水難收，她也抹不開這個面子。老k臺階都給她搭好了，南嘉自然得識趣些，見好就收。再者，老k說的那些話也是事實，不管是老k還是張哥，對她都很照顧。

她側了側身，表情難得不自然了起來，畢竟多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嗯——今天的工作計劃是什么？”

老k“嘖”了一聲，朝南嘉豎了個拇指：“妹子果真是識大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