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昨天陰沈的天氣一直持續到了今天，整個華城似乎都籠罩在了陰云密布之中，黑云壓城，雷聲陣陣，無端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因為天氣原因，不少劇組都臨時放了假，陸晏北他們劇組因為最近都在趕拍，碰上這種天氣也沒有休息，只把原先的拍攝計劃改成了室內的。

南嘉昨晚胃疼發作，后半夜雖然好了許多，但睡得依舊不大安穩，所以一大早便起來了，在早餐攤買了碗粥，隨意喝了幾口算是給自己的胃有個交代，之后便去了劇組。大早上的還沒什么人，加上天氣原因，今天開工應該也不會太早，南嘉閑閑地坐在了休息室，隨意擺弄著手裏的機子。

清早起來，身體所有的機能似乎還未全部清醒，以至于她這會兒的思維有些緩慢，也有些渙散。一下子是想到了還在病榻之上的外婆，也不知道她最近治療地怎么樣了，張哥之前給的拍照費用已經把以前欠的醫藥費給補上了，只是不知道將來的那些醫藥費又從何而來？

一下子又想到了這次離校之前班主任的那些告誡，并非針對誰，也是老生常談的話，大意是放假期間讓他們不要在校外作出太出格的事兒，南嘉每次聽到的時候總會有種后背冒冷汗的感覺，總覺得那種告誡的話是專門說給她聽的。畢竟學校很早就規定了學生不能私自在外面接活兒的事，更加別說她拍的還是那種照片。

手邊擺著的是昨天那人塞給她的胃藥，也是被她故意無視的那盒胃藥，南嘉眼神迷離地看著，微微出神，他昨天好像是摔門而去的吧？應該是生氣了吧，也是，她要是那個人，估計也會生氣，好心好意給她送藥卻被拒絕，太不知好歹了。

手指在藥盒上輕點了兩下，后又將藥盒拿了起來，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服用方式，最后還是在背面的小角落裏找到了那一行小字。想到他昨天和自己說的話，想來他眼神應該很好吧。

南嘉觀摩那盒胃藥的時候，并沒註意到外面有人經過，那人似乎也并沒料到有人會來這么早，而且還是昨天那個惹他生氣的人。陸晏北停下腳步，斜靠在了門框上，看著她此時手裏的動作，壓不住的笑意泛上嘴角。

“早。”他出聲和南嘉打了個招呼，聲音中早已不覆昨天的冷淡，似乎還有些許硬生生壓下去的笑意。

可南嘉卻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聲“早”嚇了一跳，更因為問候的人是他楞怔了小半會兒，南嘉楞怔的空檔，陸晏北已經“不請自入”進來了休息室，他看了看南嘉，又看了眼那盒藥，大早上的，聲音輕柔的不像話：“胃好多了嗎？”

南嘉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為什么偏偏在這種時候被他看到，很尷尬，而且就目前的情況她也很難和這人解釋清楚，明明昨天還那般義正言辭地拒絕，結果今天卻打臉地拿著他給的胃藥兀自“緬懷”著，這人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在欲擒故縱？心裏是不是在想：哇，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

想到這個，南嘉更加不自在了，事實上，她很少會遇到臉紅尷尬的情況，雖然——怎么說，這件事確實難以解釋，況且，真要解釋的話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不過——兀自懊惱一番，她真的是瘋了，無緣無故干嘛要拿那盒藥啊？！

即便如此，不過南嘉覺得，如果有誤會，一開始就要解釋清楚。她輕咳了一聲，拿出了嚴肅的表情，但兩邊的臉頰卻有著可疑的緋紅，令她此時的樣子看起來要多可笑有多可笑，而南嘉也顯然不知道，自己現在故作正經的樣子在對方看來有多么的可愛，可愛到什么程度？讓人忍不住想握進手心。

“我——”南嘉要說的話將將頓住，因為對方突然朝自己又走近了幾步。攝影組的休息室不比演員的，大概也就二三十平的樣子，而且大部分的空間也被那些設備給占了，此時站了個身材修長的男人，越發顯得擁擠局促，也無端令南嘉有些緊張。

他輕聲開口，用哄孩子的口吻，好似擔心她會“不遵循醫囑”，耐心地提醒著：“記得按時吃藥，還有——”陸晏北又看了眼她略微單薄的衣服：“衣服多穿點，最近天冷。”

直到陸晏北離開片刻過后，南嘉還是沒有放松下來，時不時就會撇幾眼門口，總擔心他會“卷土重來”，殺個回馬槍令她措手不及。緊張、尷尬、丟臉，以及這些反應過后的戒備，更多的還是懊惱，自己剛才結巴干什么，為什么在他說出那些叮囑的話語過后，楞是沒和他解釋胃藥的事情呢？！

小可拎著早餐上樓的時候，剛好瞧見陸晏北從攝影組的休息室裏出來，他先是疑惑了一下，再是眉頭一皺，然后小跑過去，見休息室裏那丫頭果然也在！忿忿不平地哼了一聲，好啊好啊，現在都已經開始暗度陳倉了啊！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地下戀情，大早上的還不忘膩歪，哼哼，是不是該夸他們摩拳擦掌，爭分奪秒啊？

開門進休息室，陸晏北在看劇本，活脫脫勤奮刻苦、努力上進的青年演員標桿，小可扔了早飯給他，然后雙手報臂，“邪魅”一笑。

陸晏北看了他一眼：“臉抽筋了？”

小可罵了句“滾”，問：“阿北，老實說，你是不是瞧上那姑娘了？得得得，你別和我說什么沒有沒有的啊，這兩天我可看著呢，就你對她那熱乎勁兒，絕對不是可憐人家那么簡單！”

陸晏北沒回話，不僅沒回話，還從他買來的那些早餐中挑了杯粥出來，不急不躁地喝著，幾秒過后像是個沒事人一樣，還反問了他一句：“不吃早飯嗎？再不吃要涼了。”

涼涼涼！我看你才要涼了呢：“阿北，我可提醒你啊，你這電視劇還沒播，過段時間還有個節目要上，大好的前程，可別栽在這男女感情上面啊。是！男歡女愛這種事情嘛，哥也理解的，誰沒個年輕的時候啊，不過你也看看時機嘛，將來等你紅了，身邊大把大把的妹子——”

“袁軻。”

陸晏北突然叫了小可一聲，也打斷了他要說的話。這樣連名帶姓的叫他，好像還是第一次，聽著——怪嚇人的。不似平時的那般懶洋洋，也不似鏡頭前的那般溫和，有些鄭重其事也有些嚴肅，他一旦嚴肅起來就會令人覺得冷冰冰，過于的倨傲冷峻，拒人千裏。小可沒由來地緊張了一下，總覺得陸晏北接下來要說的話肯定不是自己想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