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初秋是各種農(nóng)副產(chǎn)品成熟上市的季節(jié)，瓜果蔬菜熟了就要趕緊摘，怕爛，怕壞。路邊停著大卡車，摘下來的大蘋果碼在塑料箱里，大紅棗子一麻袋一麻袋地扛過來，直接裝車運出村兒去。
邵鈞開過來一輛輕型卡車，掀開后車廂擋板，招呼人往車上甩一麻袋一麻袋的大南瓜，裝滿大半個車廂。
他的視線穿過眼前茂密的枝葉，拐著彎兒的，找他心里惦記的那個混球。
羅強來回一趟趟地扛大麻袋，囚服后心洇出汗，前額曬得黢黑，一聲不吭地干活兒，特別賣力。小馬警官負責統(tǒng)計工分，說羅老二這人最近半年，勞動都特積極，別人干一份，他干雙份，別人要是干雙份，這人就能一天干四份出來，不要命似的。羅強現(xiàn)在是犯人食堂管事兒負責的主廚，還兼著菜園子一攤事兒，每回野外勞動還都參加。中午，監(jiān)區(qū)管教把飯送到果園里，羅強連飯都顧不上吃一口，順手拿了一個大饅頭，咬在嘴里叼著，轉(zhuǎn)身回去干活兒……
馬小川隨口跟邵鈞說，羅強最近兩年攢的工分，夠給他報減刑了。籃球聯(lián)賽和排球賽里都表現(xiàn)優(yōu)異，這些都能加表現(xiàn)分。雖說涉黑犯人檢察院卡得嚴，不容易批下來，咱們還是給他報上去試試。
三監(jiān)區(qū)誰都知道，羅強這回卷進大案，剛領到無期判決書，這人現(xiàn)在背的可不是十五年，這人是無期犯。
隔壁二大隊幾個人，蹲在果園樹坑里，悄悄摸出煙來。
那幾個人，大虎，梁子，都是二大隊出了名的刺兒頭，每回勞動偷奸耍滑，找陰涼地兒歇著。
大虎瞅著羅強的背影，咬煙頭嘟囔：“以前也沒見羅老二這么積極，這么玩兒命，這回真搞成無期了，他倒急了？”
梁子不屑道：“操，這會兒再急還有屁用？咱們這還剩十年八年的，都有個盼頭，減減刑都能混出去。這家伙還剩三十年，他這后半輩子還能混得出去？算是折在這牢里了，傻逼了吧！”
邵鈞一耳朵聽見了，壓在帽檐下的眉頭狠狠皺了一下，心里難受，拔腿走開……
邵鈞憋很久了，憋著也想知道，羅強這人腦子里，心里，究竟在想啥呢？
他如果不開口問，那混球就永遠、永遠都不會坦白，三十年到老、到死，都不會說！
羅強扛著木頭梯子，往樹林里走，邵鈞悄悄跟上去，皮靴靴底在遍布枯枝落葉的田地里壓出輕微的咯吱聲。
羅強一直走，走到小樹林最深處，沒放下梯子，也沒回頭，輕哼一聲：“還跟著呢？不累啊？”
邵鈞在羅強身后一咬牙，低聲咒罵了一句。
他猛地抽出警棍，照著羅強后腰抽上去，狠狠在這渾玩意兒屁股上給了一棍子……
梯子早扔一邊了，羅強回身手肘抵住警棍，邵鈞順勢用警棍將人抵在樹干上，手銬銬住羅強一條腕子。
羅強低聲哼道：“干啥啊……”
倆人粗喘著，僵持著，較著勁，鼻尖頂著鼻尖，眼神慢慢就不對了，呼吸都開始亂。
多少天都沒碰過，倆人現(xiàn)在這狀態(tài)，只要摸一把，甚至互相瞅一眼，都能看硬了。羅強突然反手一擰，粗暴地把人摟進懷里，緊緊攥住不放，呼吸急促。饅頭每一回發(fā)火較勁那倔頭倔腦的樣兒，讓他心都化了……
小樹林里一陣凌亂的粗喘。
羅強手勁兒很大，鉗著人，聲音卻軟下來，竟然帶出幾分膩歪耍賴的意味：“饅頭，昨兒說打贏了球，饒了我了。”
這人啥時候跟人求過饒，服過軟？
邵鈞掙吧了幾下，讓羅強在他頸窩里蹭著，喘著，罵道：“甭想，我饒不了你。”
羅強啃他后脖子，哼哼著：“你想咋樣？”
邵鈞：“你說呢？”
羅強：“老子想你……”
邵鈞：“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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