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機
長大后的時間就像是被按了加速鍵，而在高三被考試和排名、題海和分數充盈的歲月裏，這個加速鍵仿佛又被按了一按。每天公寓、教室、食堂的三點一線，匆匆的腳步總是畫不出太多絢麗的色彩，一切的疲憊都被濃縮在了對未來的希冀之中，所有的不堪言就都變成了甘之如飴。
這就是南區四中，沒有過分張揚的風云人物，也沒有聳人聽聞的時刻，只有和大多普高一樣的升學壓力。學生們步履匆忙，很多旖旎的瞬間一瞥而過，沒一會又被鋪天蓋地的習題和知識所覆蓋。
以至于他們在吃完飯遇見金紅色的水彩渲染了半邊天的晚霞時，也僅僅是放緩了腳步。
聽力課的前十來分鐘，洛言又非常盡職盡責的發揮起了他大喇叭的作用。
他人還沒走進班級，聲音就已經先從走廊那邊傳過來了：“怎么可能，勞動節就放一天？我媽都給我找了兩天的補課老師了。”
段時把最后一口豆腐腦喝完，旋即抬手精準地把垃圾扔進了垃圾桶裏，調侃道：“就三十來天了，你怎么還補課？”
“這話你跟我媽說去，我也不想啊。”洛言邊說邊往欄桿上拐，最后幾個字音落下，他兩只胳膊一抻搭在了欄桿上，哀道，“去年暑假那次去攀巖館，已經是我高中生涯最后一次出去玩了。”
段時忽然想到了什么，沒理會洛言的牢騷，轉過身對宋司年說：“洛言說的那個攀巖館就是去年夏天我們在步行街偶遇的那個，準確來說是在那附近，之前和你說過，你還記得嗎？”
宋司年：“記得。”
“那我們五一放假去那玩一下吧！”段時喜出望外。
宋司年剛要點頭，洛大喇叭的抗議聲就忽然響起：“你們什么意思？！我補課你們出去玩？不行，你們得跟我一起補課！”
段時偏過頭，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看著洛言。
洛言絲毫沒有破壞別人約會的愧疚感，接著說：“別這么看著我，最后幾十天了，不應該努力努力沖一沖嗎？”
宋司年聞言也轉過頭看著洛言。
“你也要一塊補？”洛言十分不解地問。
“我不用補。”宋司年冷道。
洛言嘴抽了下。
他活了十八年，頭會感覺到命運的不公。
“這樣吧洛言，”段時開始挖坑，“你去問朱妍，我剛才看她從老楊的辦公室出來，她那邊應該有更準確的消息。”
“你在質疑我的小道消息？”洛言驚詫道，“從幼兒園到小學，從小學到初中，從……”
“行了行了行了，”段時忙不迭打斷了他，“我沒質疑你，這樣，要是放假時間長，我跟阿姨說一下，把你一起拉出來玩。”
“成交！”洛言笑道，立馬笑呵呵地跑進班級。
段時一臉高深莫測地看著洛言進了班級，吐槽的話還沒說出口，肩膀就忽然被宋司年搭上了。
他一楞，就聽見宋司年說：“你真的要我們三個一起去？”
段時果斷搖頭：“怎么可能？放不了那么長時間的假的。”
宋司年順著搭肩膀的動作又朝著段時靠近了一些，說：“那你讓洛言去問？”
“這叫善意的謊言。”段時給自己扣了頂高帽子。
段時把手搭在欄桿上，臨近五月天氣已經有些燥熱了，尤其是剛吃過晚飯又爬了五樓，他后背起了一層薄汗。
但是被宋司年搭著肩膀的姿勢他覺得還好，他就著這個姿勢望著對面的教學樓。
這個時候人已經很少了，教室裏都打著燈，有幾間空的教室也被某些學生占領，亮著些許的燈光。
段時的視線最后落在了四樓和零班毗鄰的三個覆讀班上。
兩個理一個文，都是在八月底那會半起來的，從去年高考成績出來到錄取通知書下達，這段時間三個班的招生也幾乎就滿了。
覆讀班的配置和南區四中平行班差不多，但是跟零班那一流的教學資源肯定不能比。
段時忽然來了興致，問：“司年，你當時覆讀怎么就來27班了？”
“我媽和班主任認識，她說這邊還不錯，就過來了。”
段時小幅度地點著頭，他半開玩笑地說：“看來你很聽媽媽的話啊。”
“她處理事情一直都很妥當。”宋司年說。
不知為何，段時總覺得宋司年這句話的語氣有些低沈，他偏過頭再去看宋司年，看到的也只是抿著嘴的側顏。
“所以你覆讀的事情，全部都是你媽媽一個人安排的？”段時歪著頭問。
“嗯。”
南區四中幾乎每年都會辦覆讀班，每個分數段的學生都有，但封頂也就超一本線幾十來分，最后考上雙一流的成績也不少，但是像宋司年這樣的絕對是少數。
畢竟誰也不像他一樣，去一趟考場還是故意考砸的。
段時頭又往宋司年那邊偏了一點，說：“你來我們班真是老楊撿到寶了。”
宋司年又“嗯”了一聲。
“像你這樣應該是從小成績就好吧？”
宋司年想了想說：“差不多。”
“你一直這么穩定地優秀著，你父母應該很以你為榮吧？”
宋司年搭在段時肩膀上的手一僵，一時之間不知道這個問句該如何作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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