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純明白，自己就算堅持己見，黃迪后面也是拿新招募的人來充數(shù)，張孝純拱手道：“那就按照二位所言，先招募五千人送到太原。”

三人相視而笑，各自捧茶在手，楊志突然說：“大人一心為國，可知道汴梁已經(jīng)和談了？”

張孝純的手不由得一晃，他清楚楊志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當(dāng)朝駙馬，只差沒有完婚，和汴梁那邊有自己的聯(lián)系渠道；張孝純小心地問道：“楊總管已經(jīng)得到消息了？”

楊志笑笑說，喝了一小口茶說：“我也不是太清楚，聽說金國要我和詹度的人頭，還要鄆王做人質(zhì)。”

楊志話還沒有說完，張孝純手中的茶碗已經(jīng)摔得粉碎，張孝純哆嗦著說：“楊總管，本官絕沒有接到這樣的圣旨，此事一定是謠言。”

張孝純明白，楊志說的消息十有八九就是真的，汴梁那幾個貨是什么事都能做出來的，問題是楊志、黃迪都是鄆王趙楷的死忠，目前兵力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要是襲取太原可以說是易如反掌。張孝純暗暗后悔，自己今天出門為什么不看看黃歷，卷進(jìn)這樣的是非渦里；楊志讓蔡慶重新上茶說：“大人不必著急，我還沒說完，朝廷要求我軍退出燕云地區(qū)，割讓太原、中山、河間三鎮(zhèn)。”

“什么，這辦不到。”張孝純一下子站起來，剛接到手的茶碗再一次砸在了地上。

看見蔡慶再次掃掉地上的茶碗碎片，張孝純冷靜下來，回頭望著楊志問：“楊總管，你不會為了自己的生死欺騙本官吧？”

楊志暗暗頷首，張孝純在面對異族方面還是有點(diǎn)血性的，楊志微笑道：“大人等到圣旨，不就知道真假。大人放心，楊某不會去做什么起兵造反的事情，但是云中和太原，是我大宋的疆土，是中原的一部分，我不會撤出應(yīng)州，至于太原，全仗大人決斷。”

張孝純聽懂了楊志的意思，站在原地斟酌了半天說：“我不會把太原交給女真，如果朝廷真有此意，我會孤守此城。”

楊志搖頭說：“大人不能為了自己的名聲將河?xùn)|百姓置之不管，我希望大人活著，調(diào)集所有的力量來守住太原，而不是為了自己的清譽(yù)盡人事。你要相信，只要我們齊心協(xié)力，就能把金人趕出去，而大宋的江山，是屬于趙家的，屬于中原千千萬萬百姓的，不是屬于某一個人的。”

張孝純和黃迪瞠目結(jié)舌，楊志的話可謂大逆不道，暗指宋欽宗趙桓不配擁有大宋江山，張孝純唯有苦笑；好在楊志沒有為難他，在張孝純沒有表態(tài)的情況下，依舊讓張孝純帶著兩百老兵回太原。還在路上，張孝純就給兒子汾州兵馬都監(jiān)張灝寫了一封信，讓心腹家將快馬加鞭送去，張孝純不得不考慮自己的后路和太原即將面臨的危機(jī)。

張孝純在城門口就遇到都統(tǒng)制王稟，得知兵部尚書、簽書樞密院事路允迪與工部侍郎滕茂實(shí)已經(jīng)在驛館住下，就等著自己回來宣讀圣旨，張孝純明白自己躲不過這一劫，也沒有和王稟多說，立即讓人請路允迪兩人道安撫司宣讀圣旨。

路允迪沒想到太原現(xiàn)在暫時沒有打仗，在驛館就是一腦門的黑線，宣讀完圣旨只能實(shí)話實(shí)說，說自己與工部侍郎滕茂實(shí)奉命出使金國，朝廷割讓太原三鎮(zhèn)給金人。路允迪連連拱手，對張孝純道：“本官看太原景象，也知道這件事沒個道理可說，只覺滿眼漆黑一團(tuán)，一切便望大人主持。”

張孝純又好氣又好笑，你帶著圣旨來還要我自己做主，張孝純回禮道：“張孝純來到太原，便是來守此城的，職責(zé)所在，自應(yīng)盡力。只是割地一事，張孝純不敢主持，也不會同意，朝堂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會出這樣的主意，難道汴梁城破了？”

路允迪陪笑道：“張大人說笑了，汴梁城安如磐石，只是朝廷不想百姓遭受戰(zhàn)火，李相、唐相才與金人議和。”

張孝純雙眉緊蹙到一處，不斷撫摩髭須，自己若是交割此城，便是毀了一聲清譽(yù)；張孝純有些明白了，為什么黃迪、楊志會有那個態(tài)度，因?yàn)樗麄兣c鄆王趙楷的關(guān)系，一向看不慣朝廷那些宰相與現(xiàn)在皇上的近臣，所以他們一直在琢磨汴梁的局勢，甚至保持著聯(lián)系，而不是象自己這樣，傻乎乎等來這樣的場面。

張孝純正在后悔沒有聽楊志的，在祁縣多商議一下，王稟在一旁冷笑一聲，拔出寶劍問：“路允迪，是不是你投降了金國，假傳圣旨。”

王稟身后的親兵也拔出了佩刀，一時間滿屋寒光，路允迪嚇了一跳，噗通給王稟跪下說：“王將軍，本官怎么會做這樣的事，實(shí)在是朝廷的決定，本官也是不得不從，你聽我說。”

路允迪看得出來，王稟是真的會殺人，所以把汴梁的事情說得很清楚，等路允迪說完汴梁的事情，王稟怒罵一聲道：“國君應(yīng)保國愛民，臣民應(yīng)忠君守義，現(xiàn)太原軍民以大宋國為重，寧死而不作金鬼，朝廷竟如此棄子民于不顧，何顏見天下臣民，太原軍民堅不受命，以死固守。起來，滾吧。”

王稟一方面是出自大義，另一方面他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的靠山童貫倒掉了，就算回到汴梁，好一點(diǎn)也是弄個閑職時常被穿穿小鞋，壞一點(diǎn)甚至被當(dāng)作童貫的余黨，到最后什么下場也不知道；原先的太宰王黼可是被殺了，雖然朝廷說是王黼遇到了強(qiáng)盜，但是童貫陸陸續(xù)續(xù)傳來的消息看，是聶山下的手。

路允迪滿面羞愧，可是皇命在身，誰叫自己攤上這件事呢？路允迪站起來，艱難地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天下是皇上的，我等只需要聽命就可以。張大人，你是河?xùn)|的安撫使，萬萬不可一意孤行，李相的建議，是把安撫司和下屬官員、太原的百姓遷到潞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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