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榻之下難容他人酣睡，元春對楊志的暗示毫不為奇，微笑道：“定北軍有楊總管這句話一定能心想事成。”

看元春還是有點矜持，楊志心中冷笑，點頭說：“現(xiàn)在我們定北軍正打算全力東進河北，需要大量的武器裝備，所以我們準備限制武器盔甲這些業(yè)務(wù)，河東、云中當?shù)氐墓し皇紫纫獫M足我們定北軍的需求。元掌柜，有的時候墻頭草是容易攀爬的，但有的時候墻頭草也是最容易被大風吹走的。”

元春的笑容僵持在臉上，他清楚現(xiàn)在河東的局面，元家和郭家的工坊全部在定北軍的地盤，但是兩家的錢莊遍布陜西六路，與當?shù)剀姺浇Y(jié)算也是通過當?shù)劐X莊，元春可以想到，軍方付了錢沒有拿到軍械，自家在當?shù)劐X莊會是什么下場。那幫丘八可不會說什么道理，有的就是蠻干的思維。

郭琰不滿地說：“楊志，你們要是這樣做，就是大宋的罪人。”

楊志冷笑道：“郭先生忘了，太原在汴梁的眼里已經(jīng)不是大宋的土地，而是歸了金國。割讓太原的可不是我們，而是汴梁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你難道沒看明白，若沒有我們定北軍，河東現(xiàn)在已經(jīng)趴在女真的鐵騎下；郭先生要是真是心系大宋，現(xiàn)在可以傾盡家財招募義兵，前往汴梁勤王。”

“二十萬西軍已經(jīng)匯集長安，戰(zhàn)局遲早會逆轉(zhuǎn)，楊志你不要太狂。”郭琰自然不會去勤王，但是不愿意被楊志壓低一頭，站起來喝道；連張孝純都嚇了一跳，心說郭琰你不要激怒楊志給你一掌，那就神仙難救了。楊志笑了笑說：“既然如此，我們就欣賞歌舞，一切等錢蓋與完顏杲打出結(jié)果來再說。”

元春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多好的機會，當中趙楷的面，楊志的南北行和曹千里的戶部肯定要讓出一部分生意，現(xiàn)在倒好，楊志直接做了縮頭烏龜；曹千里和宗澤暗中點贊，楊志果然狡詐，三言兩語就把郭琰的話封死了，郭琰看著元春投來埋怨的一瞥，才知道自己上了當，只能望向主座上的趙楷。

趙楷心里痛快，表面上含糊地朝楊志說：“楊志，現(xiàn)在戰(zhàn)亂不斷，你有什么賺錢的方法？”

楊志搖頭說：“元帥，生意肯定有，但是郭家和元家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這方面沒什么興趣，還是我們自己先做。”

“別，楊總管，郭家沒興趣，我有興趣。”元春急忙抓住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楊志頷首說：“元家在陜西六路想必有大批的朋友，只要他們寫信來給元帥，愿意和交朋友就可以，不管是什么旗號，我們都讓把物資送過去，現(xiàn)在解州在金人手中，我們還可以提供青鹽，和解鹽一個價。當然，事無不可對人言，他們?nèi)羰遣环判模梢韵蛏厦婀俑畟浒浮！?

趙楷和宗澤連連點頭，元春倒吸一口冷氣，定北軍這一手卡在了陜西六路的脖子上，楊志提出的要求是不高，只要一封信而已，不是要那些大宋的官員投誠，僅僅是表達一個善意，以趙楷是太上皇兒子這個身份，還能保持物資供應(yīng)，一點也不為過。但是有人拿到物資，有人拿不到物資，各地官員還不互相指責拆臺，大宋的這些將領(lǐng)官員什么德性，元春太清楚不過，向上面?zhèn)浒福粫赖舾臁?

郭琰嘲笑道：“你當那些當官的是傻子，任由你擺弄？”

曹千里盯著郭琰：“郭老板是愿意傳話了？”

“我。”郭琰才發(fā)現(xiàn)元春的臉上已經(jīng)徹底沒有了血色，意識到自己想簡單了，那些官員會糾結(jié)寫不寫這封信，但是自己和元家何嘗不糾結(jié)于傳不傳這個話。元春低聲問曹千里：“曹大人，你們不攻占解州，就是在等西軍大敗？”

元春算是想明白了，定北軍為什么止步與平陽和潞州，沒有去收復(fù)永興軍路在黃河以北的區(qū)域，完全是因為解州；大宋采取解鹽通商，目前永興軍等地專門配賣解州安邑、解縣兩池食鹽，解鹽高達五十五文一斤，不僅提供食用，鹽稅也是陜西六路一個財政的來源，現(xiàn)在失去解鹽，汴梁告急，陜西六路的宋軍只能和金軍打下去，要不然只能從河東購買青鹽。

解州在金人手中，陜西六路缺鹽無人叫喊，若是定北軍攻占解州等地，陜西六路就會大造輿論，要定北軍無償供應(yīng)食鹽，否則戰(zhàn)事失敗還有其他一系列的事，都會嫁禍到定北軍的頭上。元春滿眼敬意，定北軍棋高一著，硬是忍著沒有要那一塊地方，反正河東現(xiàn)在有西夏鹽州的鹽，暫時不擔心缺鹽。

曹千里豎起大拇指說：“元掌柜能夠做官了，心中自有錦繡，但你說錯了，我們不是不想拿下解州，而是鄜延軍和府麒軍抵在我們腰上，時刻以兵力威脅太原，定北軍實在是投鼠忌器，無力南下。”

哪怕是元春猜到了，曹千里也不會承認，反而拿西邊的宋軍說事，曹千里不怕元春不低頭，當初楊志不贊成攻占黃河北岸全境，特地給趙楷寫了一封信，說明解州的食鹽對陜西六路的重要性，定北軍攻占解州就會被人當作轉(zhuǎn)移視線的靶子，甚至錢蓋會以此理由屯兵關(guān)中開戰(zhàn)，這對大宋和定北軍都不利，所以經(jīng)過討論，趙楷才放棄收復(fù)黃河以北全境的打算。

而這步棋在西軍失敗以后就顯得異常重要，此刻連郭琰都猶豫起來，很明顯，定北軍留著進攻解州的可能，而現(xiàn)在不參與，到時候恐怕連參與的機會都沒有。

元春急忙朝趙楷施禮說：“此事事關(guān)重大，小人實在不敢作主，一切等家主回來商議。”。

郭琰沒有這樣的托詞，瞬間就下了決心，大不了不在河東呆了，想必趙楷也不會做得太絕，把郭家在太原連根拔起。郭琰裝作抱歉地笑道：“元帥，我們郭家想遷移長安，有些事不方便。”

這就是拒絕，趙楷絲毫沒有動怒：“悉聽尊便，酒宴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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