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陽敦縣到繁都乘火車大概要一天一夜，好處是一下火車就近就是繁都最大的批發市場，壞處是這年頭買火車票必須要有介紹信。
顧零一個“未成年”加“離家出走”自然沒有介紹信，于是何笑幔送的那輛大東風就派上了用場。
八十年代還沒有正規的高速公路，開車去繁都要比乘火車慢許多，何況這路途還不太平，雖說從去年起各地開始嚴打，治安較以往好了不少，但沿途劫道的人排隊躺地上依舊可以鋪出一條直通閻王殿的大路。
而湛飛揚這一世不愧是干過走私的，之前在面館連何笑幔身邊那兩個職業保鏢他都能放倒，這些個野路子出身的劫匪就更不在其話下。
隨著“嘭！”一聲車門關上，顧零透過車窗瞥了眼車外倒了一地哀嚎不止的劫匪，轉頭一手將帕子遞給湛飛揚，一手懸在湛飛揚的胳膊上，剎那間，一層薄薄的紅冰就將新鮮出爐的刀傷覆蓋。
“媽的這群死撲街，給老子耍陰的！”
駕駛座的湛飛揚罵罵咧咧，他接過帕子擦了把臉上的血跡，又舉起胳膊著迷地打量那層剔透紅冰，嘖嘖稱贊：“乖崽你這精神力還真是方便啊，有你在衛生院都能關門大吉了。”
“關不了門，我的精神力只能止血，要傷得再深我也無力回天。”
顧零解釋著，湛飛揚卻笑嘻嘻不甚在意，哼著小調再次發動汽車。
在陽敦縣賣鴨蛋的時候湛飛揚就問過顧零，像他們這種要本錢沒多少本錢，要資源沒多少資源的小老百姓這會兒干什么最掙錢，顧零當時沒來得及回答，而那個答案也很簡單：
服裝批發。
在這貧瘠又旺盛、壓抑又瘋狂的八零年代，貧富差距已然悄悄拉開，100塊既可以是一個農村家庭幾月溫飽的口糧錢，也可以是一個城里婦女在百貨大樓里隨手買下的一件優質呢大衣錢。
一件呢大衣假如進貨價是60塊，那賣出一件純利潤就是40塊，是顧零和湛飛揚辛苦一早上賣掉200多個野鴨蛋賺的錢的三倍！
窺斑見豹，可見其中暴利。
而繁都作為小說中號稱擁有壟斷全國60％的服裝量，掌握時尚最前沿貨源的幾大批發市場的大城市，后十幾年各省的服飾貨源基本都靠從繁都進貨。
按顧零最初的計劃，她至少要半年多才能攢下一定的本金，到那時她再想辦法從當村長的顧豐年那兒騙到介紹信，靠火車從繁都批發服飾到寧都售賣，從路邊攤到開門面再到連鎖店一步步來。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先是顧零誤打誤撞救下被羅森羅當傳話工具人的何笑幔，白撿一輛大東風不說，何笑幔本人還想追隨顧零，以何家的資本，只要顧零先同意再開口，何笑幔能把全國的衣服都運到顧零面前任她挑選。
但顧零深知，任何捷徑都要付出代價，原小說里在女主阮爍婉沒重生的時候，何笑幔這個“中央空調”對顧小黛一見鐘情，一面對顧小黛窮追猛打，一面又與阮爍婉等“好妹妹”糾纏不清。
當下顧零作為顧小黛的哥哥，避免何笑幔和顧小黛提前相遇，防止更不可控的“蝴蝶效應”產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顧零在不知不覺間也變得有些“妹控”，對何笑幔的態度自然只有四個字：
別來沾邊。
不走何笑幔這條捷徑，在湛飛揚聽說顧零的計劃后，他卻主動提出要加快進程。
本金他來出，車子他來開，別等半年后了，現在立刻馬上啟程去繁都，事后利潤三七、四六開不開都行。
距離女主阮爍婉重生還有五年時間，扭轉原劇情的最好時機也就在這五年，只是顧零自己都沒這么著急，湛飛揚卻表現得好似那在家憋久了的狗子，急吼吼要外出遛彎。
顧零望著湛飛揚的側顏，總覺得他還和自己隱瞞了什么重要的事。
不過顧零也能理解，畢竟有些秘密并非是刻意隱瞞，而是不到一定時候多說也無益。
顧零低頭看向她的左手腕，手腕內側的“增”字就像是被人用力抹去，朱色的筆畫模糊到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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