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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面

從畫室裏離開時, 老嚴請大家吃了頓飯，以此來緬懷這五個月的集訓生活。

聯考考場出來時，周圍的考生全都是如卸重負的表情, 宋瓷腳步都是飄的, 對于美術聯考，她不像文化課那樣有底氣, 走出來的那刻，心頭悵然若失。

她對于聯考的成績并沒有太大把握，但好在后面還有校考，這次的聯考恐怕是她最后的希望，宋瓷也不清楚如果聯考沒過她將面臨的會是什么，開始進入校考, 重新開始她循規蹈矩的人生。

因而夜裏老嚴請飯, 她難免有些郁悶, 同畫室的朋友全都因解脫而開心，她喝了一杯，才覺得思緒從之前那種郁悶至極放松下來, 她手機關了機, 抱著酒杯一時沒有動作。

老嚴走到她邊上，周圍一切熱鬧得與宋瓷都格格不入, 她深垂著顆頭，眼睛就望向酒杯裏深深淺淺的蕩起的波紋。

老嚴見過不少學生, 卻是第一次見到宋瓷這樣的, 無聲嘆了口氣說：“聯考已經考完了, 后面的事情就交給天意吧, 盡人事，看天命, 不用再去想它了。”

宋瓷抬起顆頭來，眼中分明清明一片：“老師，我是不是起步太晚了？”

對比其他學生從初中就開始確定了要學藝術，一門心思花在美術上，無時無刻都在進步，而宋瓷只有小學初中的一點藝術基礎，她其余的時間都沒有放在這件事上面，只是偶有一天，忽然驚醒過來，筆才落到紙面上。

她才開始落筆，論天賦有封禾在前，論努力其他人誰都能稱得上一句勤奮，對于普通人的打擊，是非常沈重的。

老嚴說：“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種下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其次，就是現在。”

宋瓷：“那這一次呢？如果失敗了呢，我不知道。”

她的手指抓著桌角，指甲不自覺地陷了進去，其他人都在吃著燒烤，平日裏都是畫室那一幫胡作非為的，聯考完后像是全都放飛了自我，熱鬧得很，唯獨他們這桌凸顯出幾分冷清來。

老嚴：“等成績出吧，就算聯考成績不行，你還有文化課成績，不是嗎？好的大學一樣選著上。”

宋瓷：“我不想走他們安排好的路。”

她忽而不說話了，手指抓著杯子，指甲碰到杯壁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看起來很乖的。”老嚴開玩笑似的說，“像那種乖乖女，吵架都是溫聲細語的。”

宋瓷不知道說什么好，靠在椅背上，夜風吹過發絲，將半邊臉襯得忽明忽暗，她眼睛望著光暈，忽然露出一個笑來。

老嚴被她那個笑弄得閉了嘴，卻聽到她淡淡的嗓音：“因為大人需要我們聽話，權力置換而已。”

老嚴想說什么，宋瓷卻一下子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拿起了椅背上掛著的雙肩包。

老嚴：“走了嗎？”

她扭過頭來，朝老嚴揮了下五根手指：“下次見嘍，學長。”

老嚴就是新水美院出來的，并且是招生辦那兒，宋瓷這句話的意思很好懂，他被她野心勃勃的這句話弄得眼睛都抬起來：“嗯？你剛剛不是還說不知道成績怎么樣，在那悲傷，你現在又能確保考進我的學校？萬一你去了其他美院呢？畢竟有那么多美院在。”

“今年考不進去就明年，考不上就覆讀一年。”她吸了吸鼻子，說，“除了那個最好的，我哪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