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她的心愿與旺財毫無二致。
皆只盼過世親人，能安然前往極樂。
沈雋意剛放完自己那盞燈，就見姜映梨望著飄遠的花燈怔怔然出神，粼粼波光打在她的側(cè)臉，愈發(fā)顯出她嬌美動人的同時，更多添了幾分孤寂冷寥。
他的目光落在那盞混入其間的花燈，垂眸不語。
從來不喜窺探旁人心事的他，此刻竟生出好奇。
是什么愿望，竟讓她露出這種神色？
姜映梨對姜家人素來不假辭色，定是不會與他們有關(guān)，而她與旁人接觸也不多……
突兀地，他腦海里掠過莫斂舟的身影。
旋即，他又強行壓下。
姜映梨并不曾在他跟前提過莫斂舟了。
可越是想壓住，思緒卻越是容易跑偏。
且不提從前姜映梨對莫斂舟的迷戀，他不曾忘記，當初她拿出嫁妝錢，鼓勵他入云麓書院，讓他努力的理由，僅僅是要讓他壓過莫斂舟一頭，令她出口惡氣。
雖然知道不該這么想，但若非是愛到極致，恨至極點，如何會心心念念一個人呢？
沈雋意想起哪怕到了此刻，姜映梨都不曾給他半句答復。
先前是覺得不重要了，可此時此刻，他卻覺得一句肯定比什么都能安住他躁亂的心。
回程時，沈雋意顯得格外沉默。
姜映梨跟他走在最后面，姜青檀和郁齊光正在打打鬧鬧，方才郁齊光已經(jīng)確定要繼續(xù)租下那院子，還把余下兩個月的錢給了她。
現(xiàn)在她扭頭就覺得沈雋意的態(tài)度有些奇怪，“沈雋意，你怎么了？放完河燈就不見你說話，是哪里不舒服嗎？”
沈雋意搖了搖頭。
頓了頓，見她放心地扭過頭跟身側(cè)的旺財說話，他抿唇，突兀問道：“……阿梨，你方才還許了別的心愿嗎？”
姜映梨推拒了旺財遞來的糖葫蘆串，紅艷艷的山楂被略顯渾濁的糖裹住，啃上去甜滋滋的，是小孩子最愛的零嘴。
聞言，她愣了下，含糊應(yīng)了聲：“……唔。算是吧！”
她不好跟沈雋意提及前世爺奶的事，畢竟她對姜老爺子他們態(tài)度實是惡劣，若是叫人瞧見了那愿望，難免就言行不一致，惹人懷疑。
更何況，姜老爺子他們還活得好端端的。
故而，她剛剛才會遮擋住花燈，不叫人窺視半分。
沈雋意沒得到確切答案，心中隱有不甘。
他從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可對著姜映梨，他似乎總是愛刨根問底，想看看她藏著什么。
他狀似不經(jīng)意地道：“……是跟從前有關(guān)的愿望嗎？”
姜映梨不解為何他今日這般奇怪，從前他幾乎從不失禮過問旁人隱私。
“嗯。”她簡略地頷首。
“對了，最近家都搬好了，我也合該回去了。我看最近都開始停雪，已經(jīng)立春，再過陣子就該驚蟄了，我得回去看看地。”她岔開話題。
沈雋意心下一沉，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著，連她說了什么都沒注意聽。
姜映梨也沒在意。
沈雋意接下來也有得忙，他想?yún)⒓哟呵镩潱捅仨毜脜⒓涌h試、院試和院試，取得生員，才有資格去鄉(xiāng)試，會試，再到殿試。
所以，沈雋意根本沒太多的時間去糾結(jié)這些，因為他馬上就投入到緊張的復習階段了。
上官鴻曾任太子少師，從前教了黎侯爺那么一位不成才的，此刻自是不能再叫小徒弟墜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他連棋也不下了，就盯著給沈雋意課后補習，主要是策論之流。
沈雋意每日在云麓書院下了課后，還去上官府補習，成日里兩頭跑，人都消瘦了幾分。
但這待遇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書院里眾多學子也是對他又羨又妒，故而還私下說起是學識使得衣帶漸消人憔悴。
凌降曜自然也清楚這樁言論，再見到沈雋意這模樣，心中五味成雜，嫉妒像是毒蛇一點點啃咬他的內(nèi)心。
這些蠢貨，怎知上官鴻的能耐，這若是換成他，自也是甘之如飴的。
因著心中藏事，輾轉(zhuǎn)反側(cè)，送走蕭疏隱后，凌降曜又犯了一回哮喘。
有了提供的激素藥劑，倒是沒造成什么大的影響，很平靜地渡過了。
可越是如此，凌降曜心中就越發(fā)的難以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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