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

店家：“三十年前的那場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大的雨了。”

“一開始雨淅淅瀝瀝的，人們還沒有把它當作一回事，直到后來雨越下越大，伴隨著轟鳴的雷聲越來越密集，鎮上的人都不敢出來耕作，門窗緊閉，直到張員外……不，那個時候張員外還不是員外，他家世代是賣油紙傘、紙燈和一些竹木制品的，后來做生意發達了才成的員外，他當初也在這條街，大概是這些手藝人對天氣比較敏感，首先發現了不對勁。”

店家回憶道：“他可真是個好人啊。”

“發現不對勁之后，他同一個李家的小姑娘開始挨家挨戶敲門，讓大家快跑，往高處跑，越高越好。但是你知道的，雨嘛，雖然下得大了點，但大家覺得終究就只是雨，又是晚上，能發現不對勁的人畢竟是少數，一開始人們都不愿意走。”

店家：“我當時年紀也不大，那天我娘正哄著還在襁褓的姊妹睡覺，但是因為雷聲太大了，姊妹怎么哄都睡不著，反而被雷聲嚇到了，開始哇哇大哭。我娘和我爹當時也心煩意亂，全家亂作一團，張員外就是在這個時候敲的門，見到我們的第一句話就是‘快跑！’”

“他當時也就十六七八，大人們哪裏會聽他的話，把張員外和小姑娘急壞了，手忙腳亂地和我們解釋道什么他們在山上遇到妖怪了，匡野鎮要被水淹沒了，再不跑就來不及了……讓我們相信他們一次，明天要是沒有事再回來，今天晚上什么東西都不要帶，能往高出跑就往高處跑。”

“我爹一開始還不太相信，只把他們的話當作小孩子的玩笑，但后來的雨實在是太大了，就像是老天爺破了一個洞，天上的水不要命地往我們這裏灌，街上也積了不少水，我家才開始慌了起來。”

“當時已經是深夜，但幾乎家家戶戶都點著燈，大概是員外的話起了作用，不少人開始往山上跑，連我娘也開始收拾起行李，最后我爹抱著我的姊妹，我娘牽著我，撐著傘跑了出去。”

“等我們走上山路時才發現鎮上的人也和我們一樣，從家裏跑了出來，不少人要么拿著火把，要么提著燈籠，所以山路走得倒也不算艱難，等我們走到半山腰，不知道誰在人群中喊了一聲‘看！’”

“我當時其實沒有預料到危險，和父母半夜出門也是覺得好玩，便好奇地往山下看了看，只見原本只到腳踝的積水不知何時已經形成了滔滔洪流，沖破了堤岸，開始吞噬著一切。”

“田野、街道、房屋和樹木……一切都被卷到了浪潮之中，變得支離破碎。”

“看到這一幕的人們都驚呆了，人群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陷入了短暫的凝滯，耳邊只有雨不斷地沖刷著樹木的聲響，但很快大家就又回過了神來，也不管雨還在下，拼了命地往山上跑。”

“一切突然又都安靜了下來，我娘緊緊地拉著我的手，只匆忙地交代了我一句‘拉緊我，不要走丟了’，就一句話沒有說了。”

“等終于到了山頂，大家都松了一口氣，我才發現我娘哭了，只是雨聲太大，掩蓋住了一切的聲音。”

面館現在靜悄悄的，大家都下意識聽起店家講那場大雨，只見店家看了看這四周的大霧停頓了一下，嘆了一口氣，之后才又接著說道：“我們在山上等了一會，有的人還是坐立不安很著急，生怕那洪水會漫延到我們這裏，不過萬幸的是，雖然雨還在下，后來不知道為什么洪水退了，再后來連雨也停了，烏云散去天氣放晴，很快，人們就看到了久違的一束陽光，人群中傳來了一聲歡呼，但也是在這個時候，大家才意識到這已經是第二天了。”

“不過雨停了就是好事，人們又等了一會，確定了不再會下雨了，大家才陸陸續續地往山下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雖然洪水來勢洶洶，但老天保佑退得也很快，損害的大部分都是田埂，只有少數幾家的房屋被波及到了，但沒有人受傷，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從那之后，鎮上的都對張員外十分地尊敬，只是李家那小姑娘……”說到這，店家又嘆了一口氣，“只是李家那小姑娘聽說為了救人死了。”

店家：“大概是一開始相信他們話的人不多，所以就撤離得慢了些，最后洪水來的時候有人被困住了，那小姑娘為了情急之下為了救人便又返回了回去，人最后救了下來，但小姑娘卻死了。”

“哎”，店家道，“是我們欠她的，本來她家母親就去世得早，只有她這么一個女兒，現在又白發人送黑發人，要是大家一開始都相信他們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聽到這，食客也跟著店家嘆氣，開始惋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