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惻惻,枯萎的樹枝無力地倒掛著,一只驕傲的烏鴉站在枝頭上,興奮地盯著慢慢走來的一隊人。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驚擾了沈睡在地底下的惡鬼。棺材裏,將要被活埋的姑娘啜泣著,聲音隱隱約約地透了出來,使得這片原本就很灰暗的幽林越加的陰森。
大家此刻的心情,都非常的低沈,但更多的是恐懼。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老頭,手裏拿著一張紅色的紙,沒走幾步,便低頭看上一眼。等到走到一個破爛的墓碑前,他才停下了腳步,仔仔細細地對照幾次紅紙上的地點之后,才轉身朝后面的人比劃了一個手勢。
就看到扛著棺材的壯漢很快地將肩膀上的棺材放下,老頭慢慢走了上來,胸口比劃了一個作揖的手勢,神情格外的虔誠,俯身在棺材上輕輕一按,低聲嘆道:“姑娘喲,莫哭莫哭,為了我們的安寧,你就委屈一下吧!”
棺材裏的姑娘似乎是聽到他的話,哭聲忽然大了起來,隱隱約約還夾雜著她憤怒絕望的怒罵聲。老頭深深地作了一個揖,緩緩地走開,一邊嘆息一邊搖頭道:“冥頑不化!真真冥頑不化呀!為全鎮人而死,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呀!”
“無恥至極!”初一雙眸幾欲噴火,死死地抓著趙曉晨的手,幾次想要沖上去狠狠揍那個虛偽至極的老頭。還好趙曉晨在拼命地拉著她,雖然他自己也氣得不輕。
旁邊的幾個小鎮居民看到他們這樣,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有開口。也許是心中有愧,他們嘆了口氣,把頭偏過一邊,假裝沒看到。
所有人都停在那裏,氣氛異常的壓抑。棺材裏姑娘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了出來,更如同一塊石頭一樣,壓在大家的心頭。他們如雕塑一般,靜靜地站在那裏,一切都是那么的死氣沈沈。
“他們是在等那個奸賊!”趙曉晨低聲道,“先別沖動,咱們看看那個所謂的風道長,究竟是何方神圣!”
初一勉強地點點頭。趙曉晨看著她這模樣,心裏一動,她并不像平時那樣調皮搗蛋外加兇神惡煞的小魔頭,卻更顯得令人敬佩和憐愛。忍不住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趙曉晨輕輕地握著她的小手,眼睛卻悄悄地飄向了別處。
也不知等了多久,就聽見風中傳來一陣朗朗的笑聲,接著一個聲音吟道:“晚來風急鴉過無,滿地惡魂聚此處。縱橫陰陽莫論神,唯我道長鎮鬼畜!”
“風道長來了!風道長來了!”人群中頓時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小鎮居民們竊竊私語著,然后紛紛地跪在地上,沒有人敢抬頭。
整個空地上,就剩下初一和趙曉晨兩個人在那站著。趙曉晨拉了拉初一的手,低聲道:“暫且忍耐一下,看看他要搞什么把戲!”
初一轉頭,看著趙曉晨緩緩跪下,再看看周圍不敢抬頭的小鎮居民,冷哼一聲,徑自盤腿坐了下來,卻始終不肯朝這個裝神弄鬼又罪惡滔天的奸賊下跪。
過了一會兒,一陣猛烈的陰風吹過,搖晃著本就枯萎的枝丫嘩嘩作響,幾只烏鴉撲棱棱地驚慌飛走。空中傳來一陣衣袂大作的聲音,初一抬頭一看,一個看不清面龐的,身著破舊道袍的人影竟然凌空而下,緩緩地落到地面上!
“恭迎風道長!”小鎮居民們跪在兩旁,齊聲說道。
“哈哈哈!又到一年送鬼事,你們可曾備好祭祀之物?”道長剛落地,便大聲笑道。
“好教道長知曉,這口棺材裏的,便是我們麻雀鎮全體居民敬送給鬼王的禮物!”領頭的老頭此刻神態無比的虔誠,恭恭敬敬地答道。
“甚好!甚好!”風道長一揚拂塵,矜持地頷首。
這時,初一方才看清這個風道長究竟是何模樣!就見他尖嘴猴腮,個子瘦長,下巴有一撮山羊胡子,一雙細長的眼睛透著一股奸詐和陰狠。一件破舊寬松的道袍披在他身上,有模有樣。
“猴子穿人衣——不倫不類!”初一扁著嘴,低聲罵了一句。
旁邊的趙曉晨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初一這句話,可謂是將這個風道長的特質全都給描繪出來了。
再看看這個風道長,卻是自我感覺良好。
他緩步走向前面的破爛墓碑,路過之處,兩旁的居民伏地問安,有如圣駕親臨。他似乎也習以為常了,目不斜視地來到墓碑前,轉身,適時地吹來一陣小風,吹得他那寬松破舊的道袍獵獵作響,隱約的,自覺有種飄然出塵的仙家氣質!
初一緊緊盯著這個被她在心裏咒罵千遍的惡賊,眼神中透出極度的憎恨。風道長環顧全場,在初一和趙曉晨這邊略略停留了一下,卻沒有什么表示,淡淡說道:“既然祭品已備,那就開始吧!”
只見這個風道長,轉身拂塵一揮,又是一陣小風吹來,將破舊墓碑前原本落滿枯葉和雜物的一小塊空地吹了個干凈。身后端著各種果品、牛羊的壯漢忙不迭地將手中的祭祀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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