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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1 / 3）

第 8 章

隨著舞臺燈光的亮起，紅墻外，蕭風瑟瑟。

公主著素衣，巍然屹立在戰馬上，從國破的那一刻起，她便再不是養尊處優的公主，她是殘敗國土上最后一位女將軍。

呼嘯的風將她額前的碎發吹得散亂，樂聲漸漸激昂，鼓點的節奏愈發用力。

長劍出鞘，帶著凌厲的劍芒，她眼神狠厲，素色長裙在冷光下一寸一寸都化成了戰場上的利器。

戰場刀光劍影，可終是寡不敵眾，將軍親眼看著心愛之人被敵軍俘虜，痛不欲生。

隨著駙馬的身影在臺上消失，鼓點聲漸漸變小，樂聲也從開始的激烈開始變得悠長婉約。

燈光暗下來，此幕終結。時歲快速在后臺換衣裳，從舞臺側方看，她能看到王詩瑤柔軟的腰肢在臺上起舞。

很快，群演下場，在竹笛悲涼的聲音中，時歲舞動著殷紅的長裙上臺。

一片皚皚白雪中，一身艷色紅衣的公主就如同不小心墜入凡間的鳳凰，臺下觀眾們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陸遇禮的目光凝滯，墨色的瞳孔中盡是眼前紅白相間的景色。

心愛之人尸骨無存，殘敗的大周終于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除夕夜，昭示著舊的一年即將過去，大周將從今夜開始便再不覆存在。今夜過后，新年伊始，新君登基，萬家燈火。

新君悲憫，賜亡國公主富貴不減，玉冠加身，仍可高坐樓臺。

時歲提著劍，走在綿綿大雪中，家家歡笑，不知是為迎新年，還是為迎新生。

“新生……”時歲神情恍惚，喃喃出聲。

何為新生？

大周覆滅，改朝換代是為新生；公主放棄富貴榮華，選擇和大周一起沈沒是為新生；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為新生不顧一切。

長劍倒映出白雪的熒光，也倒映出時歲艷麗的妝容。

這一刻她忽然想到了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些她本以為已經被自己遺忘的事情。

從她五歲那年，母親離世，父親另娶離她而去，她就如同茍延殘喘行走在人間的鬼魅。

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父親一年一次寄過來的零星的生活費支撐她獨自在落后的小山村裏生活漫長的十幾年。

她是孤兒，是煞星，是不會說話的臭石頭——村裏其他的孩子都是這么叫她的。

她不合群，怯懦不敢說話，從她出生起母親就纏綿病榻，她三歲的時候母親離世，父親在外打工基本不回來，沒人教她怎么洗澡，怎么洗自己的衣裳。

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活著，她也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讓自己死去。

她十二歲那年，在村子裏新建的學校開始念初一。

村子很小，小到每一階段的同學都是同一批人。

瓢潑大雨的天氣，她被關在教室門外，冰涼的雨水把她整個人都澆透了。

她被人狠狠推倒，躺在泥濘的泥土中，細密的雨密不透風地拍著打她，雨水漸漸沒過她的鼻翼，她就要看見了她的母親。

霎時間，一陣猶如松柏頂端的落雪那樣干凈的氣息將她包裹，堅硬有力的臂膀環住她，時歲在從未感受過的溫暖中抬起頭，那一瞬間，她好像看見了新生。

她終于知道了自己為什么要活著，又或者說，她找到了不死去的借口。

公主的長劍開始變得犀利，劍尖的每一寸都仿佛要刺破空氣。

在凄涼哀婉的笛聲中，一股就要沖破天地的力量從劍舞中迸發出來。

臺下的王楊眼中流轉著興奮的光，“就是這樣，就是這樣！這才是大周最英勇的公主！”

最后，樂聲乍停，鳳凰鮮紅的羽翼半遮住時歲的身形，公主緩緩滑落在地，跪坐在舞臺中央，至此，《月明歸》終于落幕。

半分鐘后，燈光亮起，所有的舞蹈演員走上臺，男主角扶起時歲，劇場的燈光亮起，伴隨著經久的掌聲。

時歲在明亮的燈光下不由自主地向臺下看去，一眼就看見了身穿大衣的俊秀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