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翎苦笑了一下：“問題是，那個，是我所有女朋友中，長得最丑，各方面條件最差的一個。她沒別的男人要，所以才跑不掉。你以為她不想跑，她是騎著我這頭馬，四處找驢。”

凌苒又好氣又好笑：“胡說，人家明明是喜歡你，才容忍你，希望你能看在這份寬容上跟她結(jié)婚。人家連你嫖娼找一夜情都忍了，你還倒打人家一把。”

葉翎自己也覺得好笑：“嗯，是我的錯，讓她從本科到畢業(yè)，到26，一直找不到比我更出色的男朋友，幸虧她后來回頭是岸了，馬上另找了個男人，迅速結(jié)婚了。”

“不過嫖娼一夜情的事情，真不能怪我。她是我女朋友，我一周上七天班，每天下班都在半夜2點后，她有空的時候我在拼命工作，我下班的時間她永遠(yuǎn)在睡覺。我又不能去打攪她，那我咋辦？不嫖娼讓做投行的男人在受盡身心折磨后去哪找地方發(fā)泄去？我就是比一般同事多了個一夜情，他們比較少能遇到這種好事，我在酒吧里一坐一個準(zhǔn)，而且都是尤物級的，而且都是主動來搭訕，而且都會給我留下號碼，期待我再約，這算不算我人生唯一值得自我吹噓一下的驕人業(yè)績啊？”

凌苒點頭：“值得，太值得炫耀了，應(yīng)該廣而告之，葉總你應(yīng)該拿個高音喇叭去十字路口做一下宣傳。”

殷子波奇怪：“為什么你同事們不找一夜情？他們長得太寒磣？”

葉翎搖搖頭：“不是，投行選人的時候，一般會對應(yīng)聘著的相貌有所要求，所以無論男女，長的都不會太對不起觀眾。是他們不想找，他們都寧可去嫖娼。因為做投行的，時間是最稀缺的，他們不想把那么來之不易的一點點解決生理需要的機會浪費在找一夜情上。”

殷子波有點莫名其妙：“嫖娼也是解決，一夜情也是解決，一夜情還免費，而且多少比雞干凈吧。”

凌苒皺皺眉頭：“葉總表達(dá)的不對，詞不達(dá)意比如，在我所在的美林，每到圣誕節(jié)前，都要舉行一個盛大的新年酒會，在曼哈頓的五星級酒店舉行，有豐盛的食物，高檔的各種酒水飲料，極盡奢侈，通宵達(dá)旦。”

“做投行的女性比較少，但是并不是說投行里面女人少，其實投行里面女人很多，秘書基本上都是女的，各種文員里面一半是女的。到了圣誕酒會那天晚上一般都是周五，女洗手間里全是人，女孩們一個個脫掉刻板的工作服換上袒胸露背的禮服，噴出來的香水直接可以把衛(wèi)生間里的人熏昏過去，空氣中全是各種香粉的粉末，非常危險，誰點個火，洗手間可能會爆炸。”

“而投行里的年輕男人，來自各大名校，年輕，英俊，高收入，穿上正西裝甚至燕尾服后，風(fēng)度翩翩，想怎么高富帥，就怎么高富帥。”

“大家整個晚上，縱情狂歡，愛喝多少就喝多少，反正統(tǒng)統(tǒng)都是公司買單。那么，是不是這些狗男女可以一拍即合，喝過酒，跳完舞，可以溜出去滾床單去了。錯，到了半夜12點，投行里的那些年輕帥哥，一個接著一個，成群結(jié)伙，離開舞廳，去紐約各個酒吧找妓女去了。留在舞廳里的剩下那些年過0，大肚便便，頭頂微凸的高級職員，女職員們的一片苦心全白瞎了。”

“為什么那些年輕帥哥明明有免費的漂亮女人不上，要花錢去？原因很簡單，他們不想浪費難道的放松機會。他們?nèi)绻窍敫纠锏哪硞€漂亮女職員上床，那么他總得去獻(xiàn)點殷勤吧，請她跳舞，哄她笑，把她灌醉。他不一定一找一個準(zhǔn)，也許那個漂亮女職員對他的那張帥臉看不順眼呢，也許他哪句話說錯了呢，也許他跳舞時踩到她腳了呢，所以他就有白獻(xiàn)殷勤，約炮失敗的可能。他們統(tǒng)計過，哄自己看上的女孩上床的成功率是，30，就是說他們得一個晚上討好三個女人，才能保證自己能夠上一次床，多累啊，這不是浪費他們時間精力體力嘛。”

“然后，如果那個女孩肯跟他上床，麻煩又來了，他為了能參加這個舞會，肯定前兩天總共加起來沒睡幾小時，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體力透支了，加上沒做完的項目還壓在心上，他們雖然在尋歡作樂，精神上卻依然緊張，加上上半夜瘋狂的酗酒，他已經(jīng)又困又累又急于發(fā)泄。”

“如果他是跟女同事，他是不是需要要前戲啊，他是不是表現(xiàn)不能太差啊，如果他三分鐘了事，第二天全公司的女人都會知道他有多次。所以，他干嘛要冒這個險呢，女同事又長得并不比雞更漂亮，何必要冒著落笑柄的危險去花時間精力討好女同事啊，挑個妓女都方便，妓女不會挑剔你長相合不合她審美，談吐對不對她胃口，不會問你要前戲，要表現(xiàn)，要什么什么姿勢，要多長多長時間，她只問你要錢，只要給錢，你想咋樣就咋樣，你不能咋樣她也不會抱怨，做投行最不缺的就是錢，這些男人都是有錢沒時間花的，所以當(dāng)然寧可去找雞。所以在投行里面工作的女人是最悲催的，守著黃河沒水喝，那么多名校年輕英俊多金的帥哥，寧可花錢找雞解決問題，也不愿跟女同事一夜情，而且那些雞還不見得比女同事更年輕更漂亮。”

凌苒嘆了口氣：“在投行，人是中性的，女人當(dāng)男人使，男人當(dāng)狗使。女人長得再漂亮，除了又肥又丑的高級職員，沒男人會看你一眼。每年各大學(xué)的ba學(xué)員進投行實習(xí)的時候，指導(dǎo)實習(xí)生是投行女助理們最喜歡的工作，因為只有這些實習(xí)生會對漂亮女助理們垂涎三尺，圍著團團轉(zhuǎn)。行里總會派最漂亮的女助理去指導(dǎo)他們，我年年都在內(nèi)，這是唯一讓我覺得我還是個女人的時候，居然還能引來年輕男人色色的眼光，要知道他們只要一只腳正式跨入投行，看你的眼睛就跟看死魚一個樣了。”

殷子波馬上討好：“他們太沒眼光了。凌小姐，我保證，你在我們公司絕對不會受此待遇，我愿意天天誠心誠意的奉獻(xiàn)上我色色的眼光，反正看一眼又不需要掏腰包。”

葉翎卻有點黯然：“其實也不是男人真的那么喜歡，誰不想有穩(wěn)定安全的性生活，有屬于自己的真心愛人，不管加班加到多晚，不管出差到多遠(yuǎn)，不管工作多辛苦壓力多大，想起她就溫暖，問題是，哪里去找。男人自己越是人困馬乏，彈盡糧絕，就越想找個好女人，但是好女人不會跟我們在一起，跟我們在一起的都是淘金的。vp們因為要跟公司打交道，參與拉業(yè)務(wù)，所以應(yīng)酬很多，經(jīng)常泡酒吧，跑歌廳，他們一夜情機會比較多，遇到的都是那些歌手，模特，外圍女那些女孩跟vp們在一起是因為，投行男有錢沒時間，而女孩們有大把的時間卻沒錢，或者有錢不夠她們花。”

“我當(dāng)vp的時候，也經(jīng)常遇到這樣的女孩。不過我的運氣比較特別，那些女孩找我到不是為了錢，只是為了睡我，但是既然彼此都是白睡，就不能對對方要求太高。她們有空的時候，我不見得有空，我有空的時候，她們不見得有這心情。我告訴她們，她們不可以打攪我工作，所以不可以主動來找我，否則直接拉黑，但是同樣，我去找她們的時候，人家不見得搭理我，有時打3個電話還不見得找得到一個陪我滾床單的，算了，浪費時間，不如直接嫖娼。”

葉翎嘆了口氣：“本來的愿望是想當(dāng)好男好女，結(jié)果搭配在一起就是狗男賤女。”

“嗯，vp，vp。”凌苒點點頭，“美國的vp開始想結(jié)婚，想要穩(wěn)定的生活了，因為他們年齡到了，30好幾了，他們的薪水已經(jīng)有能力買豪宅，養(yǎng)游艇。vp，vp年薪可以達(dá)到50萬美元一年，但是干我們這行的，如果年景過得去，獎金往往跟薪水齊平，所以他們年收入可以達(dá)到百萬美元。而且vp們的薪水已經(jīng)高到?jīng)]法改行或者跳槽的地步了，他們已經(jīng)認(rèn)命了，但是人總不能一輩子都在妓院里找性滿足吧。這時候，他們就開始想尋求嚴(yán)肅關(guān)系，于是麻煩就來了，他們有心沒時間。”

“有一回，我們一個增發(fā)新股的項目被客戶采納了，于是一個帶頭的ed執(zhí)行總監(jiān)請項目組所有的人到紐約的一個高級夜總會里去狂歡，他個人買單。那個夜總會只接待男士，但是不是說他們不讓女士進門，只是女士只能在既定的包間里活動，不能去別的地方，因為涉及到。”

“在投行，這樣的夜晚是最醉生夢死的。ed趁機顯擺，窮奢極欲，規(guī)定所有人的酒杯都不許空，大家一杯一杯的往下最昂貴的各種酒水，點的食品多到大家最終會直接吐在上面，然后是各種的荒淫無恥。那天晚上一個vp喝多了跳桌上說要給大家來一場真人秀。ed說vp的真人秀由他來買單，當(dāng)場抽出2000美元現(xiàn)鈔扔桌上，于是vp就跟夜總會的脫衣舞娘來了一場，一共持續(xù)了30秒，vp一觸即潰，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這些男人基本上都是自告奮勇的開始，丟人現(xiàn)眼的結(jié)束。舞娘把2000刀現(xiàn)鈔塞自己文胸里跟我們飛吻走了，vp坐下就哭開了。”

“原來他有個女朋友，上周末從加州花5小時飛到紐約來看他，但是他從周五起就呆在辦公室趕這個項目，周六周日一直在加班，根本沒時間回家看女朋友，直到周一登上飛機，放下行李，扣好安全帶，才有時間打電話給花店，叫他們送花給已經(jīng)回加州的女朋友，向她賠禮道歉。vp哭得天昏地暗，說自己對不起女朋友，她花了10個小時來回來看他，他卻讓她一個人呆在自己的公寓里過了整個周末，連面都沒見過她一面。三天后，他卻在這里嫖娼還是一次失敗的嫖娼。vp絮絮叨叨的一面哭一面說自己怎么怎么愛女友，他們是中學(xué)同學(xué)，他是真心想往婚姻發(fā)展，最后，酒精發(fā)作，從椅子上直接攤倒在地，打起了呼嚕。”凌苒搖了搖頭，嘆氣。

“我在當(dāng)vp的時候，也有過一個女朋友。”葉翎忽然說，聲音發(fā)啞，“我那時一周至少工作100個小時，我每天最多能睡個小時，人長期睡眠不足，精疲力盡。但是我真的非常非常愛她，也許是那種患得患失的激情，讓我的體能有了超常的發(fā)揮，我把我所有的時間精力激情都奉獻(xiàn)給了她。但是我還是沒時間見她。我知道，她一直在等我，整夜整夜的等，整個周末整個周末的等。我卻不得不在辦公室加班，不得不去出差，一加班就是72小時，一出差就是十天半個月。我知道她在等，為了等我，整夜整夜的失眠，我卻只能在會議和出差的半個小時間隙里，約她見一面，總是讓她等，總是匆匆忙忙，沒有時間給她任何的愛撫，甚至都無法從容話別，總是進門就脫衣服，拉上褲子就得走人。而且一別可能就是十天半月。她總是想方設(shè)法到我出差的地方來看我，跟我一起住那么寒磣齷齪的鄉(xiāng)下小旅館，吃那么難以下咽的食物，來回的路途遙遠(yuǎn)又不安全，我卻只能眼睜睜的讓她離開。”

“遇到我要報會，那種時候，雖然在同一城市，她卻整周都會見不到我一面。她想我想得太厲害，就打的到我樓下，打電話對我說你把頭伸出窗戶，讓我看你一眼。我真的只能站在窗口讓她看我一眼，因為我們的會議總是一個接著一個，d不斷的在那里發(fā)號施令，這里應(yīng)該怎么做，那里應(yīng)該怎么寫，我們拼命的把每句話記下來，不能漏掉一句話，不能出一點錯，我都不能以上廁所的名義溜出去5分鐘。于是我只能，站在窗口，把頭伸出去，讓她看我一眼，對她笑一笑，然后就回到會議桌上，都不能站在那里看她打的回去”

殷子波插嘴：“葉哥，這是不是你昨天跟我說的那個，最后跟你分道揚鑣的女孩？”

葉翎忍著眼淚，點點頭：“對，我們在一起兩年，雖然我一再委婉的挽留，她還是棄我而去。我沒什么好抱怨的。其實我從來都沒指望過她能跟我在一起兩年，那么久。但是人是容易起貪心的，當(dāng)她跟我在一起兩年時，我真的以為她會跟我天長地久，結(jié)果她還是決然毅然斷然的離開了我，一周就另找了一個男朋友。“

凌苒有點默然，過了一會說：“其實，你們分道揚鑣是正確的，在一起兩年，激情過去后，再繼續(xù)，就會相看兩相厭，就像我跟我那個美國男友。”

“我男朋友人很好，我入投行一年多，他從沒報怨過。”凌苒慢慢的說：“但是，有一次，我們項目組路演上市前的促銷酒會，我們7天在全美7個不同的大城市路演，從東海岸到西海岸，再回到東海岸，路演結(jié)束，回到紐約的那天，我累得人完全脫力，嘴里一股血腥味，胳膊抬不起來，勉強拖著行李回到公寓。門一開，我就愣住了，家里打掃得干干凈凈，桌上插著玫瑰花，放著奶油蛋糕，屋頂上飄著氣球，我男友正微笑著看著我。原來那天是我26歲生日，他特意趕在我到前回家等我，想給我一個驚喜。”

“男友上來吻我，問我想不想吃牛排，他給我做。我哪敢等他給我煎牛排，因為只要一坐下，我就會睡著。我只好騙他說，我太想他了，吃飯可以晚一點，我們先上床吧。然后我說我去洗澡，叫他10分鐘后進來，其實我一身臭味連自己都聞得惡心。”

“我進臥室沖澡，看見床上他還換了白床單，撒了玫瑰花瓣。我只好暗暗苦笑，趕緊進衛(wèi)生間沖洗。但是從衛(wèi)生間出來，神奇的事情發(fā)生了，我忽然兩腿一軟，撲倒在地毯上，眼睛都睜不開。我想，這不行啊，我總不能在地板上睡著吧，我還沒穿衣服呢，睡著了要著涼，我可不能生病，我還有總結(jié)報告沒寫呢。于是我就閉著眼睛往床方向爬，一路爬過去。真是那句話：自己選擇的路，爬著也要走完。”

“我閉著眼睛亂爬，然后頭撞到了床墊子，于是我又閉著眼睛往床上爬，心里想，爬上床就好了，我死人不管了。結(jié)果，“咚”的一聲，我爬過頭，從床的另一邊掉了下去。”

“他在外面聽見響動，吃驚的推門進來，問我；hney，你怎么了？我趁著剎那的清醒，趕緊翻身爬到床上，說；寶貝，我沒事，我們現(xiàn)在開始吧。剛說完這句，我忽然間一頭栽倒在床上，直挺挺的睡著了，真的睡得跟死過去一樣，赤身的倒在白床單跟玫瑰花瓣中間，像具尸體一樣。后來他說他扯過床單來給我蓋上就去上班了。”

“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沒了時間概念，完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唯一想到的事情是趕緊穿好衣服去上班，因為還有一個項目要到了。等我再回家見到我男朋友，已經(jīng)又過了一天，蛋糕已經(jīng)在桌上變硬了。他把蛋糕扔掉，我給他炒了雞蛋，還給他煎了咸豬肉。我們面對面坐下默默吃早飯，他幾次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是想跟我分手，于是我趕緊先發(fā)制人，我說；我們只是性伴侶關(guān)系，我不會妨礙你找新的女朋友。但是現(xiàn)在你既然沒有新的女朋友，那你能不能不搬走？至少可以省一半房租吧。他想了很久，嘆了口氣，說；好吧。于是，我們的關(guān)系又維持了兩年。但是后面的兩年，兩人間已經(jīng)完全無話可說。”

“其實我是非常感謝他的，我知道錯誤都是我的，他真是個好男人。非常感謝他給我的5年的陪伴，特別是后面三年，如果他離開我，他又不會缺女人；但是我失去了他，卻再找不到穩(wěn)定的男人，所以我其實對他也是很珍惜的。”

“但是再珍惜又有什么意義呢，兩人之間的交流已經(jīng)完全停止了，雖然臥室里只有一張床，卻沒有睡在一起的時間。感情難以為續(xù)，只是出于習(xí)慣和惰性依舊在一起。我最后因為要回國而提出跟他分手時，兩人都松了一口氣。我們友好的擁抱吻別，心里明白今生都但愿永遠(yuǎn)不見。”凌苒看看葉翎：“所以你跟那個女孩相愛兩年，分手在最愛的那瞬間，是最完美的結(jié)局，讓記憶永恒，讓音符凝固，情定今生，永遠(yuǎn)的絕唱。”

葉翎沉默了片刻：“你想這么說就這么說吧。我又無法反對。”

過了片刻，葉翎問：“你跟你美國男友，是在你回國前才分手的？”

凌苒點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