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看女兒一眼，嗔道：“姩姩乖，這是老太太和姑母的暮食，娘一會兒帶你回去和爹爹一塊兒吃?！?
姜錦年點頭，視線卻仍舊牢牢黏在桌上散發著香氣的美食上。
“三嫂，這么多菜呢，我和老太太哪裏吃得過來？七姐兒能吃多少？”顧敏笑著給姜錦年分了半碗香米飯和雞蛋羹，粉蒸鴨腿肉用刀子拆成一縷一縷的肉絲，自己吃了少許，剩下的都分給了兩個小的和老的。
姜錦年埋頭吃得認真，小倉鼠似的往嘴裏塞食物，吃得面頰鼓鼓的，卻并不發出什么聲響，也不像別的還要餵飯的小郎君小娘子一樣會漏飯。
顧母掀起薄薄的眼皮打量了小家伙一眼，沈靜的眸光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讚許。
顧母用完飯，文氏和尤氏又陪著說了一會兒閑話，這才帶著女兒告退，回自己的院子去。
尤氏住的院子在文氏后面，妯娌兩個同行了一段路。
尤氏又夸了姜錦年一通，爾后又神秘兮兮道：“三嫂，你就這么放心三哥啊，一走大半年。你院子裏的白芷，生得挺水靈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免出幺蛾子……若三哥看上了她，要收作房裏人，你會同意么？”
跟在其后的白果：“……”
幸好白芷先回熏風院去了。
她和白芷都是主子的陪嫁丫鬟，雖然大戶人家常有這個慣例，主母的陪嫁丫鬟是男主人的通房丫鬟備選，可這事兒是要經過主母點頭同意的。若白芷那丫頭果真背著主子和三爺有了首尾，主子定饒不了她。
文氏心裏一窒，眨了眨眼睛，秀麗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只語氣淡淡道：“為何不呢？四弟屋裏納了兩房妾室，四弟妹尚且容得下，三爺便是要一口氣追上四弟，我也沒有二話。”
尤氏一噎，訕訕笑道：“那倒也不至于。雖說天下男子都是一個德行，但到底人和人之間有所不同，四爺和三哥比不得?！?
兩人在夾道上分別，各自回院中。
尤氏說話的時候沒有避著姜錦年，許是以為她還小，聽不懂這些大人之間的話，可她不知道的是，姜錦年對這些事兒理解起來一點難度也沒有。
而且她還敏銳地捕捉到，四嬸娘嫉妒母親得到了父親的專寵，這才在母親面前搬弄是非，為的是刺一下母親，不叫母親舒心。
不過四嬸娘有一點說得沒錯，天下男子皆薄幸無情，母親既已嫁人，那便註定無法擺脫這種痛苦了，只要不在乎就好了。
但天下又有哪個女子能真正做到對自己的夫君心如死灰呢？
世人皆迷，勘不破一個情字。
姜錦年還太小了，說什么都不合適，她只能佯裝什么都不懂，仰起腦袋，對文氏撒嬌道：“阿娘抱?！?
果然，文氏對上小家伙漆黑晶亮的眸子，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心裏一軟，那點子窒悶消散了個干凈，抱起胖乎乎的小團子，邁步往熏風院走去。
姜錦年軟糯小手摟住文氏纖長脖頸，在她頸窩小獸似的輕輕蹭了蹭。
文氏唇角彎起一點上揚的弧度，蓮青繡金線馬面裙擺下的腳步也輕快起來。
走到上房，白芷迎上來，笑道：“奶奶，三爺才從武安侯府回來，得知奶奶和姐兒回來了，喜得什么似的，正打發奴婢去請奶奶和姐兒家來呢。”
文氏瞥了白芷一眼，嗯了聲，進了明間，往西次間去，見夫君顧明正歪在支摘窗底下的貴妃榻上閉目養神。
聽見動靜，顧明睜開狹長的鳳眸看過來，眸光一亮，豐潤唇角微微翹了翹，但他很快壓了壓，一臉的嫌棄和低氣壓，用帶著點酒氣的懶散口吻慢悠悠支起身子道：“你們娘倆終于回來了?！?
“你喝酒了？”文氏嗯了一聲，皺眉道。
顧明摸起高幾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唔了聲，笑道：“崔二要離開京城回老家了，幾個朋友約在太平居為他踐行。沒多喝，我就喝了一杯半?！?
文氏眉頭稍松，抱著姜錦年走過去，放下她，淡淡地瞥了一眼顧明，摸著女兒的腦袋道：“叫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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