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他又穿了一次,盔甲大了許多,也重了許多,空空蕩蕩地在他身體上晃著,壓得他抬不起步子。
“如你所見,我很虛弱。”沈淵自嘲道:“若我去潯武,定會死在半路,然后被路過的野狗吃了怎么辦?呵呵。”
付游聽著心裏不是滋味,“這一點也不好笑。”
沈淵送付游出門。
付游臨門一腳出去了又折回,虛虛地道;“我還未請問公子姓名。”
沈淵道:“不記得,什么都不記得了,隨便就好。”
付游不確定沈淵是不是在敷衍他,不過既然不想告訴他,他也不逼迫。
他又問:“那,事成之后我可以幫公子畫幅畫像嗎?”他很在意這個問題。
沈淵又拒絕,“我不值得你動筆。”
“怎么會呢!”付游果斷否認,“父親說,琉璃易碎,彩云易散,而縱觀古今,唯有字畫文章可以流傳千古,所以一定要去記錄下那些美的東西。只有那些美的東西才值得我去動筆。我挺相信自己的直覺。我覺得公子值得。”
沈淵嘆口氣,下定決心,狠道:“如果你的畫可以讓我消失,便來畫吧。我最是不想要永恒,任何形式。”
付游略失望,“我自是沒有那個本事。”
沈淵嘆道:“縱使世間有枯骨生肉之術,我也不愿回來的——”
話中之意……公子是覺得生不如死?!
——付游不明白,面前的人有風度,甚至有些優雅,和他比起來,自己無地自容,自卑到惡心。
公子能有什么不滿足?
……
付游出發去潯武的十五天后,正是大年初一,寒風呼嘯,飛雪連天。
容茸父母翻墻進到若木華庭。
見了這座建構宏偉的庭院,他們不禁手癢癢。活動活動兩下手指,他們動身進屋,準備去順點好東西出來。
飛雪不化,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偷盜之事做多了,他們知道,此類大戶人家裏,都有一間專門存放奇珍異寶的房間,只是位置隱蔽,尋找不易。
他們東摸西摸半天,沒找到。
“老婆子,不找了。”容茸父親指向屋外臺階,“臺階碧玉做的,我們去隨便敲一塊下來。我看貨色不錯,應該價值不菲。”
“我們叮叮當當地敲,聲兒太大,容易叫……”
叮鈴——
兀地響起一道清脆的鈴聲。
“唉!哪來的鈴鐺聲?”容茸父親慌道:“莫不是我們被發現了?!”
“……”妻子背對著他,沒有回應。
“老婆子,怎么不說話了?”他伸手拍拍妻子肩膀,剛搭上,妻子便猛地回過頭。
只見她面如金紙,黑色刻紋爬滿皮膚,似冬日裏墻壁上,落光葉子的爬山虎枝藤。
“老婆子,你別嚇我!……雖然平日裏我們經常拌嘴,但你母老虎一樣,我從沒敢對你動過手啊……”容茸父親害怕得不斷后退。
然而,他的枕邊人卻緩慢逼近,她舉起手,掐住容茸父親脖子,連拖帶拽地帶他進沈淵鎖住自己的房間。
光線很暗,但沈淵周身卻鍍著一層柔光,他半跪地上,銀白發絲毫無生氣地垂落,猙獰的鐵鏈死咬雙腕,將他桎梏。
“額……哈……哈哈……”他在忍受什么,不時地發出低低的喘息。
耳邊那遙遠的低吟聲響起:“你不能死!不能吃那消魔!我還不想消失!”
沈淵低聲一笑:“原來你怕死。”
“你以為死了一切就都結束了?不,我告訴你,就算死了你的血肉也會成為鬼邪的補品。答應我,成魔吧,你的身體本就該由你主宰,不僅如此,那些日日夜夜折磨你的苦楚也會消失,你會自由。”
“我不想害人。”沈淵很抗拒。
那聲音道:“別人的死活管你什么事?你應該為自己多考慮考慮!那套盔甲你看見了吧?當年你就是穿的這套盔甲,只身一人硬闖妖王的營帳,砍下他的一條手臂,救了你的母后。以前大家都以為你飛升后會成為武神,武神吶!現在呢?窩囊的在這個庭院裏,半死不活病秧子,你就一點不介意?”
他好煩,可怕自己會出去害人,沈淵不得不把自己鎖起來,他只能聽,去忍受,“別說了,我不記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突然,感受到有人靠近,沈淵突然抬頭,吼道:“滾出去!”他怕自己什么失去理智殺了他們。
鐵鏈隨他的動作,摩擦碰撞出一連串叮當聲。
他緊咬住牙,上唇抽動,一副野獸的暴戾而兇狂的樣子。他的雙瞳盛滿墨水,沒有一絲眼白。
見狀,容茸父親嚇得不輕,連退三步,躲到妻子身后,“妖怪!”說完,連忙捂嘴,怕聲太大,驚到沈淵,從而暴露自己方位。
先前被誅的二十七人死狀仍殘留腦海,他自然而然地將沈淵與那只妖孽聯系一起。
他不想死,不想招惹人家,轉身就想逃。
妻子牢牢逮住他,不讓他逃,惡狠狠地說:“剖開他的肚子。”
容茸父親不敢說話,只搖頭。他不敢。
“他現在身在混沌中,看不到你。”話雖然從妻子口中說出,但并非妻子的聲音。那聲音更像小孩子的,稚嫩而又成熟,很詭異。她嚇唬道:“現在不殺他,到時他醒了,我們都得死!”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書友正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