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沈淵終于明白了,“難怪剛才他們會聽你的話主動讓開路!”
“不不不。我是付游,這具身體就是他的。只是很不巧,付游在潯武的客棧裏,被我的巨蛇幻像嚇死了,哈哈哈!借尸還魂,你也用過這法子啊。”
說完,付游張開手臂,在沈淵眼前轉一圈,似是在展示這具身體,“現在,我,就是付游。”
他繼續道:“沈淵,你這次大錯特錯。對!世人都愛財,但付游從沒想過背叛你去換榮華富貴。你知道我裝成算卦的,又做幻像,還騙他說皇都有蛇妖,有多累嗎?他偏偏不聽我的,一直認為你是他的‘君子至止,錦衣狐裘’呢——”
聽聞,沈淵一口寒氣竄上,郁結胸口。他“切”地一笑,說謊道:“我不在乎。”
“我拿走你給他的錢財,再給他指條路,讓他去皇都找典山,把你賣了換榮華富貴。他還是不肯,反倒急哄哄地找玉山奴借銀兩,可那玉山奴已事先被我殺死在家中,他扣門無人應,只能另想辦法。我原以為這次他會找典山了吧,他還是沒有,他居然決定,就算自己一路乞討,也不能背叛你。”付游冷聲笑了笑,“付游多相信你啊。你呢?你不在乎他!你連名字都不告訴他!說到底,是你害了他!”
懲罰似的,腹部開始絞痛,沈淵依然保持平靜,手卻在偷偷地用力死抵痛處。
原以為世人都不可信,更何況是堪堪幾面的一位少年。可世間之大,總有例外,他卻直接,或間接地害了這位少年。
付游勸道:“哎——沈淵,所有人都想叫你身死魂滅。我不一樣,我只要你的軀體。反正你求死,不如就成全我,把軀體給我。”
付游俯下身,貼在沈淵耳邊說:“我發誓,景憧是位君子,絕不用你的軀體做見不得光的事。”
乍然一口血涌上來,然而,面對眼前這只邪祟,沈淵只能把血往肚裏咽,“你們不就想我承認嗎……好,我承認,對東海龍族、夢訪,以及、以及那兩島的島民,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付游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是沈淵,當時他死不人罪,現在卻輕而易舉地認了。
“一別經年,沒想到你脊骨早被打斷了。你很想死對不對?你想死前得一點安寧?你以為你認了罪我們就放過你,給你一點清靜?”付游有些生氣,“放過你?誰來放過我?又有誰來放過景憧?啊?!我和他生來就得為你死,在鎮魔塔裏受盡折磨?!你也被婖妙關進去過,你應該知道裏面什么樣吧,那些上古兇獸個個兇殘,落他們手裏難免斷胳膊斷腿。
“你也可憐——從九離皇子到千古罪人,心愛的家人朋友都在記算你的死期什么時候到?死之前,你從來沒有想過那些美好的感情都是假的,是那些你最愛的人一步步做局污蔑你逼你。”
那些記憶半點不美好。
明明沈淵什么也沒做,卻要被鎖魂釘釘住左右中府穴,變得手無縛雞之力,流放極北;
之后,明明是他被典山聯合著何夢訪的母后一起被帶到青龍族受盡煉魂石之苦,發絲全白。
而他只是帶著典山去討個說法,剛進入何夢訪殿中便看見血流成河,何夢訪叫嚷著讓他滾。
后來在西軒門上,母親卻呵斥他,一點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而他終于得了話頭有機會解釋一下,才說了幾個字而已,便叫蓬萊島島主汪徊鶴把他那顆活生生的心抓出來餵狗。
當時他有執啊。
死不瞑目。
現在……從他邀請不認識的居狼度過那一夜開始,他的脊骨就被打斷了……無所謂,反正都要死了,總不可能生生世世都糾結這種事情吧。
“別說了!”沈淵打斷他。
付游偏要說:“我本不想逼你,可誰叫何夢訪殺了景憧?鎮魔塔裏我們相依為命,我怎么能失去他?你們長得這么像,那就只能委屈你了。”
從前沈淵想活,卻總有人把他往死裏逼;現在他想死,依然有人逼他死,可他卻死不成了,只平白接受痛苦;如以后死成了,又有人跳出來說,要他的軀體。
從頭到腳都有“罪”,或許他就不該出生,不該在意清白這種任誰空口無憑說兩句,就可以抹黑的東西……
銀白垂簾,沈淵的臉隱沒發絲下,“……對……是我……哈哈……哈哈哈!……”
付游惡狠狠地說:“這是你該的!‘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多少事情環環相扣,絲來線去,沒個由頭!對,你可憐,可線頭是你,不扯你扯誰?!”
“你特么放屁!愛扯誰扯誰去!”沈淵直起身,雙眼迅速爬滿黑色,耳邊窸窸窣窣,仿佛是那些黑色向眼球正中央行進時發出的聲音。
他往付游肚子上來一腳狠踢。
竟把人踢出兩丈遠!
咕咚一聲,付游摔在雪地裏。
不過雪積得厚,棉花被似的,倒是不疼,就是震得眼冒金花,有些六神無主。
付游正掙扎著撐起身子,沈淵卻已閃到他的跟前,了無聲息,神出鬼沒。他道:“君子?與你同流合污的君子嗎?!那君子景憧是誰?啊!我馬上去宰了他,叫他一死再死!若他還能活,說不定能撈個鬼主當當,那他還得對我三叩九拜,好好感謝一番呢!”
說著,他折下腰,伸出手扼住付游脖頸,舉至雙腳凌空。
青衣白發,麗于骨,慧于風,大有世外神明,披風帶雪而來的感覺,可仔細一瞧,眉宇間卻有若隱若現之煞氣。
付游心中的恐懼和驚訝慢慢滋長。他知沈淵是魔神,但有兩道咒壓身,又壓制在凈潭已久,按理說只比凡人厲害一些,翻不出多大水花,卻沒想到沈淵的實力竟恐怖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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