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褚涯沒有叫醒沈蜷蜷, 只摸出枕頭下的匕首，掀開被子挪到輪椅上。

他靜靜地坐在屋中央，垃圾場大燈光線照進窗戶, 照亮他漆黑的眉眼和蒼白的臉。

他一直在回憶白天發(fā)生的事。

他想到在文藝中心的小劇院裏，自己手腕受傷, 黑狼也跟著感受到了疼痛，心裏有些不可思議。

哨兵向?qū)Ф酁檐娙? 為了不影響戰(zhàn)斗，主人和量子獸都會處于一般連接狀態(tài), 便是主人受傷, 量子獸也不會感受到同樣的疼痛，也就不會削弱戰(zhàn)斗力。只有在高級連接的情況下, 主人遭遇身體創(chuàng)傷時，量子獸才能感同身受。

他精神域已經(jīng)損毀, 無法探知仔細，也曾經(jīng)趕走過黑狼，所以一直認為黑狼和他是沒有精神連接的。但他能感覺到黑狼的殺意，黑狼也能感受到他的疼痛, 讓他懷疑它不但同自己保持著精神連接，而且還是高級連接狀態(tài)。

那越來越強烈的危險感讓褚涯收回心神，他知道黑狼正在接近。但鎮(zhèn)子裏依舊安靜, 沒聽到其他野獸發(fā)出的聲音。

這次沒有變異種，來的只有黑狼一個。

褚涯明白，它終究是被自己白天的話給激到了, 所以便沒有帶上幫手, 只身一個前來。

他松了口氣, 側(cè)頭看了眼床上的沈蜷蜷, 伸手將他踹掉的被子給重新蓋好，接著打開房門，推著輪椅去了院子裏。

黑狼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了房頂，再躍落下地。它順著圍墻根行走，目光一直盯著褚涯，那雙無機質(zhì)的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緒。

“你是恨我嗎？恨我讓你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褚涯側(cè)過頭，原本處于陰影裏的面部暴露在燈光中，“我對所發(fā)生的一切都無能為力，你不能恨我。”

“吼……”

黑狼喉嚨裏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低吼，身上散發(fā)出強烈殺意。

“我的精神域被顧麟摧毀，所以你也受了傷，不過等到云拓來了就好了，他是a級向?qū)В隙梢曰指参业木裼颍材苤斡恪Ｎ业耐瓤旎指擦耍綍r候我們就一起去云巔找父母，還要找顧麟算賬……”

他說話間，黑狼已經(jīng)離開了墻根，慢慢走向他的方向。褚涯不自覺停下聲音，舉起匕首橫在胸前。

“我不知道你還有多少理智，但你應(yīng)該明白，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從此在這世上消失。”

褚涯再次出聲提醒，卻發(fā)現(xiàn)黑狼的目光落點不是自己，而是他身后緊閉的房門。

他側(cè)頭看了眼，頓時了悟黑狼身上散發(fā)的殺意，以及它針對的目標，其實一直都是沈蜷蜷。

這個發(fā)現(xiàn)讓褚涯神情陰沈下來，迅速移動輪椅后退，擋在了房門前方：“你不能傷害他。”

黑狼的視線移向褚涯，目光停留在那把匕首上。

“我不允許你傷害他。”褚涯加重語氣再次重申，聲音裏帶著濃濃警告。

黑狼眼底慢慢燃燒起怨恨和怒氣，它似乎將這種情緒轉(zhuǎn)移到屋內(nèi)人的身上，忽地繞過褚涯撲向房門，在空中便探出爪尖，似要將那門板破成兩半。

褚涯一刀刺去，黑狼閃身躲過刀尖，并咬向了他的右肩。褚涯連忙橫刀格擋，不想黑狼這一招卻是虛晃，在他收刀的瞬間便撞開了門，一頭沖進房中。

它的速度太快，褚涯沒法阻擋，追趕也來不及，眼見那道黑影已沖到臥室房門口，他腦中嗡地一聲，想也不想地倒轉(zhuǎn)匕首，扎向了自己小腿。

“嗷！”黑狼發(fā)出一聲疼痛的吼叫，前腿一軟摔倒在了地上。

褚涯拔出匕首，腿上傷口處迅速涌出鮮血，他卻只緊咬牙盯著黑狼，掩映在眉峰下的雙眼也露出兇狠。

黑狼喘著氣看向褚涯，撐著四爪想站起。

“我說過，你不能傷害他。”褚涯再次舉起刀，刀鋒上一顆血珠滑動，順著刀尖跌落在地，“如果你還要繼續(xù)，我也可以。”

“吼！”

“出去！”褚涯厲聲低喝。

黑狼看向臥室，又恨恨地看回舉著刀的褚涯，終于爬起身走向大門，眼底全是不甘。

褚涯在它走過自己身側(cè)時，啞著聲音道：“如果你再攻擊他，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你。”

黑狼略一停頓，接著繼續(xù)走向院門，但剛走進院子，身體突然緊繃，接著發(fā)出一聲痛徹的嘶吼，再次摔在了地上。

它看上去比剛才褚涯扎腿時更加痛苦，身體痙攣地抽搐，四肢不斷曲張刨動。

褚涯原本還滿是怒氣，但見它這幅模樣，神情慢慢變得錯愕，又滑動輪椅靠近。

“沈喵喵！”沈蜷蜷頭發(fā)蓬亂地出現(xiàn)在了門口，滿臉驚慌，只穿著一身睡衣，“你怎么在這兒？你在做什么？”

他見不到黑狼，也聽不見黑狼的嚎叫，但剛才黑狼撞開門時動靜太大，他驚醒后不見了褚涯，便立即找了出來。

“回去！睡覺！”褚涯轉(zhuǎn)頭喝道。

他的神情和語氣都太過嚴厲，沈蜷蜷呆了一瞬，不敢如平常般耍無賴，只退到墻邊，卻又在褚涯重新轉(zhuǎn)過頭后，悄悄往門外走。

黑狼在地上翻滾，嘶吼聲都破碎不成調(diào)，大張的嘴裏不斷滴出涎水，顯然正在經(jīng)受劇烈的痛苦。

褚涯知道雖然刺了自己小腿一刀，但那種疼痛絕對不會讓黑狼變成這幅模樣，便收起匕首問道：“你怎么了？”

黑狼身體一下下痙攣著，但看見正偷偷摸摸要跨出房門的沈蜷蜷，立即又支起頭顱，發(fā)出一聲警告的怒吼，并試圖爬起身。

褚涯跟著轉(zhuǎn)頭，沈蜷蜷連忙縮回屋內(nèi)，只藏在門縫裏偷看。褚涯也就沒有管他，只低頭瞧著黑狼，神情也變得覆雜起來。

他低聲問：“你恨的其實不是我？你之前想控制我，讓我殺掉附近的人，特別是我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