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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江山如畫（1 / 1）

很快，三日之約已至，齊魅又要登上高臺(tái)，與花館的柳凌煙來一番才藝切磋了。

此番要比試的，是四藝之中的畫藝。齊魅聽聞，那是柳凌煙最最拿手的一項(xiàng)。早年，她曾因能一筆畫就《千里江山圖》，而藝冠當(dāng)世之群芳，被喻為顏藝雙絕的“花界第一筆”。

而齊魅的畫藝，完全是在鏡山之上、修靈的閑暇，當(dāng)作消遣的玩樂，從未認(rèn)真想要練出過什么境界來。只因家族之中，人人都贊他天資高、悟性好，加之沒有比較，便也自覺不錯(cuò)。可他不知道，如果自己認(rèn)真與柳凌煙比試起來，獲勝的把握能有多少。

但是，對(duì)于此次的第二輪比試，他卻并不在意勝負(fù)，而是有著另外的打算。

看臺(tái)之下，照例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常。圍觀眾人對(duì)于此次比試的期待與熱情，甚至超越了上回。

上一回的比試中，柳凌煙祭出了尋音七琴，卻依然惜敗于齊魅那一把不知名的琴思之下，實(shí)在出人意料，又叫人大開眼界、大呼過癮。

不管這一回，雙方會(huì)定出怎樣的策略，叫眾人驚艷，大家都知道，絕不會(huì)是普通的筆走游龍那么簡單。

果然，柳凌煙命人，在紅臺(tái)上鋪了百尺長卷，是一匹長瀑般的白底畫布。那非凡氣勢，仿佛臥于紅谷之上蟄伏的白龍，只稍點(diǎn)綴上色彩，便能幻化出形狀，一飛沖天，帶給觀者以想象不到的震撼。大家紛紛搓著手，期待著柳凌煙的頹勢逆襲。大家都相信，花界翹楚絕不會(huì)甘于上一回的失敗，此次必定是摩拳擦掌，全力一戰(zhàn)。

柳凌煙在眾人的期待中，以一種非同尋常的姿勢登場了。她仙姿飄飄，站在一方巨大的睡蓮形青石硯上，被四個(gè)小廝用木架抬了上來。她孑然傲立，眉間點(diǎn)著火紅朱砂，仿佛歷劫歸來的天女，從金光照耀的云虹頂隙中，俯視著仰望她的蕓蕓眾生。

“哇——柳姑娘真是漂亮啊！感覺和上一回，有什么不一樣了呢！”

“是啊，是氣勢，是氣勢不一樣了！我堵她贏，這一回，她一定會(huì)贏的！”

觀者立刻被柳凌煙的高傲姿態(tài)折服了。只見她的“蓮轎”緩緩落下，旁邊的小廝，將四個(gè)的茶壺中蓄滿的墨汁，從四角，傾倒入柳凌煙站著的硯臺(tái)里。頃刻間，墨水徐徐匯集，滲入柳凌煙粉白的裙裾，自下而上，沿著布料的紋理冉冉上升，像是漾開了一朵朵、極其微小的墨色絨花。

柳凌煙這一次，竟也學(xué)起比舞那天的齊魅，光著兩只腳丫，站在硯心，任墨水充分浸潤她的足心、趾縫。雖然開始時(shí)，由于裙擺的遮擋，觀眾們看不見，但當(dāng)她忽然飛起一步，踏向白綢之上，騰起兩只墨足時(shí)，所有人都睜大了好奇的眼睛，看著這不可思議的情景。

與其說，那是在作畫，莫如說，那又是一出豪舞。只是這一次，沒有了琴音的伴奏，卻應(yīng)合了某一曲無聲的歡歌。柳凌煙就那樣，蹬蹬地踏在白底長卷之上，滿臺(tái)地飄飛，紅綃翩然，裙拂回雪，嫣然縱送，如游龍?bào)@鳳。落地時(shí)輕時(shí)重，猶如飛鴻踏于雪泥之上，用雙腳和裙裾，毫不間斷地勾勒出一副、壯麗廣闊的山水美景圖。

一曲舞罷，畫作亦成。

在眾人的愣神驚嘆中，柳凌煙行至尾處，取出一方紅泥印，蓋上了自己的大名。

“這就是凌煙的作品——《江山如畫》，用純粹水墨寫意的方式，以裙裾的舞動(dòng)，勾勒出疊翠的峰巒，連綿逶迤的群山。至于其中的林木村野、舟船橋梁、樓臺(tái)殿閣，則是以我的腳趾點(diǎn)飾而成，算不上多么精妙，但意境在、神在，請(qǐng)諸位慢慢欣賞。”

小廝們豎起畫卷，抬到眾人面前，沿著觀眾席走了一圈。在眾人的嘖嘖贊嘆聲中，柳如煙長吁一口氣——終于，揚(yáng)眉吐氣了。

與上回不同的是，這一回在開始演出前，柳凌煙什么都沒有說。她不想再放出必勝之類的狠話，回頭又悻悻地自打臉。可她此刻現(xiàn)在臉上、如斗雞般的神氣，以及望向齊魅時(shí)，那眉峰中透出的凌厲，分明是在說：這一回，本姑娘贏定你了！看你還拿得出什么奇招，來同我斗？

齊魅沖她淡淡一笑，隨后別過頭，泰然自若地往臺(tái)上走。

照例的，他的身后跟著一個(gè)人，穿著黑衣，束著墨發(fā)，背著樣式最簡單不過的白紙畫卷，還頑劣地，沖著柳凌煙揮了揮手。

這一次，他什么也沒有做，只是單純地?fù)]手，就叫柳凌煙怵然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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