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奕的思緒飄揚在異國的晚風(fēng)中。
他想起昨天那幾滴丟人的眼淚。
他很多年沒在榮裕面前哭過了。
上一次當(dāng)著榮裕的面這么丟人,好像是媽媽葬禮那晚。
因為太久遠，對母親的記憶，盛奕是模糊的。
但童年時母親的教導(dǎo)，還是對他產(chǎn)生了莫大的影響。
讓他從內(nèi)心深處根深蒂固地認(rèn)為，男孩子掉眼淚，是件丟人的事。
所以，從小到大，就算哭，他也從來不會讓榮裕看見。
失憶后，因為強烈的茫然和恐懼，在跟榮裕回家的第一晚，他躲在被窩里偷偷哭過一次。
但眼淚對他來說，其實是一種非常有效的自我療愈。
一旦痛快地哭過，再大的心事他都可以自己排解。
身體里所有的負(fù)能量都能跟著眼淚一起徹底宣泄。
哭過的第二天，整個人煥然一新，滿血復(fù)活。
因為昨晚突然失控的情緒。
盛奕突然意識到。
原來離開榮裕，對他來說，是一件幾乎難以承受的傷心事。
哪怕意識里清楚知道只是暫時分開，身體的情緒卻很誠實。
好像靈魂被遺忘在了遠方。
即使努力壓制，大腦還是遵循本能，反復(fù)思念，甚至到了致郁的程度。
所以才會在聽見那些熟悉的關(guān)心時。
所有努力效果清零。
突然崩潰。
“小也明天來？”
圖辛萊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打斷了盛奕的思考。
“嗯。”盛奕微笑點頭。
“小也這個孩子不錯。”圖辛萊漫步說，“雖然天賦上比你欠缺些，但在他身上，我能看到我年輕的樣子。”
“您？”盛奕轉(zhuǎn)頭。
“其實我是個很
愚笨的人，在藝術(shù)方面沒有什么天賦，只有一個不切實際的空泛夢想。”圖辛萊轉(zhuǎn)過頭，對他親切笑道：“巴黎美術(shù)學(xué)院，我考了五年才被錄取。”
盛奕驚訝地抬了抬睫，“沒聽您說過。”
“備考那幾年真的很慘。”圖辛萊看著遠方的天空回憶道：“巴黎的生活費很貴，為了多一些創(chuàng)作時間，我不去打工，每天餓著肚子去蹭課，厚著臉皮請教授們幫我點評。”
這段經(jīng)歷盛奕還從來沒有聽老師說過。
圖辛萊失笑：“大概是被我煩的受不了，第五年面試，教授們就讓我過了。”
盛奕笑道：“太厲害了，巴黎美術(shù)學(xué)院現(xiàn)在一定不后悔收了您。”
“但她不一樣。”圖辛萊的笑容淡了一些，眸色暗淡地說：“她的家境是我無法高攀的好，一出生就生活在我無法想象的世界。上天就是如此不公平，她甚至比我有天賦，我拼了命才求來的入學(xué)名額，她只考一次就以最好的成績被錄取。”
是在說前師母嗎？
以前開始盛奕就一直很好奇師母的事。
“她是那么美好，天真浪漫卻懂得世俗的苦難，比維納斯更像愛與美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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