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若離指著他的手都在發抖，道：“陛下登基才一年，何為無道？你說他無道，天下人信嗎！你、你你這就是在謀逆啊！”
藺文言起身而立，身長如竹，身姿如玉，他道：“謀逆又如何？愿，謀逆！”
“你瘋了！”
“從他們在威德臺上欺壓殿下開始，我便已經瘋了！”藺文言如是說，“只我此身，都只為華樂殿下一人！”
與瑟瑟發抖的公羊若離不同，楊子槍卻一拍桌子，大聲叫好：“看著你長的細皮嫩肉以為你是個小白臉，沒想到你在關鍵時刻倒還真是條漢子！你說吧，要我如何做？”
藺文言道：“我需要進一步確認城外北疆人的動靜，確保他們絕不會在后方生事。”
“這個好辦，我一直讓人盯著他們的，等午后，我把消息匯總一下就報給你知曉。”
“好。”藺文言點點頭，顯得極為果斷，“只要北疆人不生事，我們便可起大軍護送殿下南下。涼州有軍十萬中，鎮北軍也有六萬有余，有我們保護，沒人敢對殿下如何！”
公羊若離瑟瑟發抖的反對：“你……你們……只要你們起軍，你們便謀逆了啊！”
沒人理他。
楊子槍琢磨了一會兒，問：“我們起了兵，兵壓王城，之后呢？”
“與瑞帝談判，與蕭宗室談判。”藺文言道，“我愿出面和他們談，殿下失去了什么，我就一定要幫殿下全部拿回來！”
楊子槍眼前一亮，擊節而讚：“好膽量！”
公羊若離看著這兩人，就像不認識一般，他突然意識到這兩人真的不是開開玩笑而已，他突然合身就撲了上去，揪住藺文言的衣領，大聲道：“明之！你醒醒！你已為相了！你知道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嗎！你在做什么？你是要將你的名聲毀于一旦！你一旦和楊將軍起兵，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什么嗎？你以為謀逆是多光彩的事？和叛國投敵相比好到哪裏去嗎！”
藺文言神色不為所動，只靜靜的看著他。
公羊若離又撲到楊子槍面前，拍著桌子怒吼：“楊將軍！一旦起兵叛亂，楊家忠國忠君的名聲就也毀于一旦了啊！你忍心看楊老將軍魂魄于地府不安嗎！”
楊子槍別開臉，道：“我只知道，華樂殿下亦是我楊家的君上！往大了說，華樂殿下是君上，往家裏說，她是我們楊家的女孩兒！我是我父親收養回來的，我其實是個孤兒，和楊家沒什么血脈關系，可她不一樣啊，她是我父親的親外孫女，是我姐楊羽的親女兒！蕭家那幫人敢這么欺負她，是可忍，孰不可忍！”
公羊若離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忽然伸手將整張茶案掀翻，指著他倆的鼻子怒罵：“你們就光考慮一個華樂殿下了嗎！是，華樂殿下委屈，那普天之下的黎明百姓就不委屈了嗎？你們一旦起兵，多少家庭妻離子散！多少尸山血海由此鑄成！明之，你當真要看著這全天下因為你這一己之私烽火不斷，狼煙不止嗎？那你和此刻虎踞在涼州城外，挑起兩國之戰的拓跋蒼有何區別！”
“我……”藺文言閉上眼，“負天下！”
“你瘋了！”公羊若離豁然將手中一直緊握的瓷杯摔在藺文言的腳邊。
“終歸要負一邊的，一秋，人生在世，多的是難以兩全之事。”藺文言睜開眼睛看著他，微微而笑，“而這次，我不想再負公主，連一丁點都不想了，一秋，其實現在的你能堅持心中的信念不改，我真的挺高興的……”
上輩子，雖然公羊若離心有天下，但他真的以藺文言馬首是瞻，明明不想動陰謀詭計，而為了藺文言多行陰暗之事而面不改色，甚至藺文言讓他殺了青玄，他在心中對青玄有了情的情況下，仍能追出城外五十裏斬殺青玄。
現在的公羊若離真的和上輩子大不一樣了。
楊子槍道：“公羊大人有不一樣的想法也不要緊，此事由我和藺相兩個人就可以了，公羊大人不愿摻和進來我們也不勉強，不過事情你聽到了，你暫時不能離開涼州城了。”
“明之！”公羊若離大喊一聲，“回頭是岸！你不能成為千古罪人！我不想看你被萬民唾罵！”
“我當過一次千古罪人了，一秋，千古罪人的滋味，也就那樣，無非也就是世人怕我，懼我，詛咒我，這些都不要緊，無非是再一次被世人所怕，所懼，所詛咒罷了，不要緊的，真的不要緊，我不在乎。我不要世人，愿只要蕭語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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