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將這個香囊掛上了，姜師姐必定會察覺，倒時免不了一場大吵，之后便是順理成章的冷戰，到了那時，才算輪到你我二人的主場。”
葛笳瞬時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將香囊收入了袖口，欽佩道：“賀姐姐，從前竟不知你這般會盤算。這個香囊就交給我吧，明早你保準能看見它出現在大師兄的腰帶上。”
*
賀珠璣費勁地撐開眼皮，劈頭蓋臉的眩暈仍未褪散，暈得她胸口發悶直想作嘔。
她一動不動躺在地上等了片刻，顛簸的感覺終于漸漸有了緩解的跡象，搖晃的視線慢慢回歸平穩。
她于是爬到一塊石頭旁半倚著打量自己此刻身處的地方，這仿佛是一處寬闊的巖洞，頭頂大小不一的掛著許多鐘乳石，四面石壁上則是攀滿了枯萎干癟的青紫色藤蔓，宛如一叢叢蜿蜒的毒蛇悄然窺探。
“姑娘，吾家有一幼子尚未定親，不知姑娘是否愿意高嫁？”
賀珠璣撐著地面回過頭，果然又看到了那只馬面羊身的妖鬼，“中雷島的妖鬼是你安排的？”
馬面羊身的妖鬼搖搖頭，“那妖鬼法力無邊，昨夜它不曾將你碾死，全然是出于我的委托。那樣的妖鬼我也招惹不起，我能使喚動它，是因為我幫了它的忙，給它介紹了一位朋友作玉繩談的內應，好為他將你們統統殺光助一臂之力。”
賀珠璣皺起細長的眉，“內應？誰？”
馬面羊身的妖鬼猖獗地笑了兩聲，“你啊。”
說著，它拿出了一面傳訊鏡，抬起羊蹄推到賀珠璣面前。
賀珠璣爬上前去抓起鏡子，鏡中正倒映著人界的畫面，“賀珠璣”好端端地坐在客棧樓下與玉繩談弟子一道用早飯，時不時地和周圍的人談笑風生，眾人笑意盎然，絲毫沒有覺察到不對。
她懵了片刻，腦中細碎的線索瞬時連成了一條完整的線，恍然大悟道：“偽？”
早先他們在張家村招惹的偽一路跟到了尸山澗來，八成也是在那時偽與尸山澗和火燒林的諸位妖鬼結交，一直在想方設法為那只被殷謂炸成碎片的偽報仇。
它先是和蠶蟲聯手將他們打包綁去了火燒林，卻不料他們與火燒林的蛇鬼一族頗有交情，被慶新王大典耽擱在妖界整整兩日都不死。
想來也是恨極了，這趟織了這么大一張網，找了這只與賀珠璣絆過嘴的妖鬼，兩妖鬼一拍即合，還煞費苦心地打聽了中雷島與玉繩談的淵源，聯手了中雷島上那只恐怖如斯的瘴氣怪。
那馬面羊身的妖鬼一蹄子打飛了賀珠璣手中的傳訊鏡，“你不必指望誰能來相救，有偽在，他們哪怕臨死前都想不到你已經遇難了。”
“爹爹。”稚嫩的聲音從巖石洞口傳來，賀珠璣扭頭看了眼，一只小板凳大小的妖鬼踢踏著四只羊蹄打外面跑進來，好奇地繞著賀珠璣嗅了一圈，旋即似羞似怯地躲進了它爹爹背后，只探出一雙大眼睛朝賀珠璣眨巴。
“乖宋幺，走，跟爹爹回家，讓她先自己一個人在這冷靜會。”大的那只用羊蹄輕輕地推了推它的屁股，一前一后走出了巖洞。
賀珠璣等了一會，吃力地扶著巖壁朝洞口走去，果不其然看見了兩三只如出一轍的馬面羊身死死守在洞穴前，看見她朝外面探頭探腦，立即呲牙咧嘴地將她逼退了回去。
*
姜敘攪著手裏的粥碗，目光落到竺臣腰間的桃粉色香囊上，仿佛不經意道：“早先倒不記得我還繡過這樣顏色的香囊呢。”
竺臣聞言順著她的視線低頭瞥了眼自己腰間那一抹突兀的亮色，“你當然記不得了，這只香囊是葛笳師妹小孩子繡法縫來玩的，說這幾日在中雷島大家的神經都緊繃著，裏面的梔子花可以安神。”
“我瞧這繡工倒不像什么小孩子玩意兒，這兩日大家都繃著精神，也不見葛笳師妹人人都給繡一個。”姜敘放下筷子，“我昨夜也睡得不好，既然葛笳有心，你把香囊給我戴著吧。”
竺臣朝她碗裏夾了一筷子泡姜，哄道：“不鬧了，快吃吧。葛笳什么蠻橫性子你我還不清楚？平日裏稍有不順心便要吱哇亂叫的，連賀師妹都遭不住，你我又何苦去招惹呢？眼下在中雷島上咱們對付妖鬼尚且力不從心，倘使她見香囊跑去了你那一時氣惱又折騰出什么幺蛾子來，回頭再亂跑出去，誰有那閑工夫去救她？咱們尚且等幾日，待回了玉繩談，這香囊你說丟了就丟了，你說燒了就燒了，到時由得她鬧去，都依你的如何？”
姜敘沒了吵頭，可心中依舊不痛快，一聲不吭地將照煦和羅盤揣在懷裏起身走到盛茴他們桌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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