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裂(五)
賀珠璣豎起兩根手指,“師兄,這是幾?”
她與朱倀灰頭土臉地奔回妖族還未站定,便見華柳笑意盈盈來報:竺臣醒了!
朱倀自是對他的死活不感興趣,甩袖走了;賀珠璣則欣喜若狂顧不上歇腳,隨華柳匆匆來到客廂。
竺臣捧著半碗藥正苦得舌尖發麻,聞言哭笑不得道:“小師妹,我只是差點死了,又不是差點傻了。”
賀珠璣悻悻地縮回手。
“公子,藥趁熱喝。”華柳在一旁施針,見竺臣停了手,提醒道:“你昏迷在榻躺了一個多月,陡然間走路肯定雙腿酸軟無力,我替你扎幾回針,不出三日便可正常行走,不必驚慌著急。”
竺臣垂眉淺笑謝過,頓了頓,道:“多謝醫師,可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華柳捻針的手一僵,不知如何作答,悄然扭頭瞄了賀珠璣一眼。
后者同樣如坐針氈,臉上的笑都有些掛不住了,醞釀半晌不知如何開口,終于琢磨了一個婉轉的回答,溫聲道:
“修為跌損肯定是有的,你此次能活已是走了大運,姜師姐得知你還活著的消息喜極而泣。”
“只是跌損么?”竺臣表情不變,緩緩將喝空的藥碗放下,“說好聽了吧?倘使只是跌損,砸些靈器仙丹便能挽回來的,你們現下至于這般小心翼翼作答?想來是這輩子都救不回來的虧空,我往后怕是連劍都不能提了吧?”
華柳汗顏道:“公子言重了,劍倒不至提不動。”
“別說了。”賀珠璣聽著話頭不對,立即拽住華柳的袖口,低聲道。
“醫師這么說,我心裏便有底了。”竺臣面無表情地楞坐在榻上,“我想一個人待會。”
賀珠璣手裏還抓著適才拿來把玩的針灸袋子,立在原地低頭默不作聲,單薄的脊背清晰地映出兩道蝴蝶骨硌著輕薄嫣粉的衣衫。
“公子別想太多,萬事并非都這么絕對,興許你就能恢覆得很好呢?哪怕是窮途末路,尚且有柳暗花明的希望。”
華柳望著竺臣的眼睛,講得真誠,等了片刻,兀自取下他腿上的銀針,端了那只喝空的藥碗扭頭推著賀珠璣朝屋外走,掩門前輕聲地朝裏頭說:“晚間我會再來替你扎一回針。”
兩人一前一后穿過天井,賀珠璣絞著手走在前頭,待走遠了一段路,華柳三兩闊步追上她,“你也別想太多。”
賀珠璣轉身虛握住她的腕,“我師兄的修為真的還有可能恢覆么?”
“有可能,不過,”華柳撇過臉去看圍上來的晨間薄霧,“難如登天。”
賀珠璣面前的薄霧氳流散開,她點了下頭表示理解,卻沒再作聲。
“聽聞你趕了一天一夜的路才從鹿音丘回來,快回屋歇一覺吧。”
華柳朝她淺淺地綻了道笑,忽然發覺自己手中還攥著那把銀針,定是適才近乎狼狽逃竄卻偏要強裝鎮定時留下的小破綻,她故作無謂地打開木匣子將空碗和銀針盡數丟入其中,連帶著賀珠璣一直握在手裏的針灸袋子也一道搶了來扔進去,望了眼賀珠璣還在發楞的面容,寬慰似的拍拍她的手背,轉身闊步走開去,輕輕將手搭在挎于腰間的木匣上,喃喃道:“人總要懷著希望才能好好地活下去不是?”
*
朱倀沒空歇腳,回來后便立即將那只裝了西門姬的干坤袋和收錄了她的解釋的妖耳一并交由妖獄方便審問,又緊趕慢趕地連夜檢查了出發鹿音丘前擱置的供詞,翌日頂著烏青的黑眼圈戰戰兢兢來到殿堂中時卻見:
同樣是風塵仆仆打鹿音丘趕路回來的賀珠璣,現下已歇夠了腿腳,還有空換了身干凈的衣裳挽了漂亮的發髻,悠哉游哉地翹著二郎腿霸占著時隱的座位,手執黑子正拉著時隱對弈。
他險些噴出一口老血。
時隱忽而開口道:“鬧事的不是西門姬,是她口中的那位機緣。”
“大人已看過供詞了?”朱倀微微一楞,立即答道:“那西門姬有問必答,偏問到如何獲得機緣時緘口不言,依屬下看是被威脅過,且那位神秘的機緣曾變作村中一痞子的模樣潛伏在我們身邊數日,憑我都絲毫不曾察覺其破綻,想來是位實力可怖的。后面幾日,屬下是否要同時審問魕石和西門姬?”
時隱捻著枚白子,思索了一番在棋盤上落定后方道:“他不愿被旁人識破身份,又怎會叫西門姬知道自己是誰?就算套出西門姬的話,她能說出的也不過是那人的一張假皮模樣,沒什么用。”
朱倀停在殿堂中央,又聽時隱道:“專心審魕石就是,不必在西門姬身上費工夫。”
他拱手稱是,很快退出了大殿。
賀珠璣專心致志撲在棋盤上正被殺得不知如何落子扳回局面,就聽時隱道:“華柳說,竺臣醒了。”
“醒是醒了。”她心煩意亂地將黑子拋回棋罐中,“不下了,也不讓我贏一把。”
時隱也將棋子放回罐中,“給他些時間冷靜冷靜也好,本就是樁不好消化的事。”
修為和劍術是修士的安生立命之本,竺臣陡然間從一名修為高深、踏風而行的高階修士墜落為跑兩步都喘粗氣的肉|體凡身,從風光無兩的大宗門師兄跌為往后該何去何從、如何維持生計都需要細細考量的流民,無異于尊貴的皇帝一夜間變成人人唾棄的乞丐,美麗的蝴蝶一夜間退回丑陋的毛毛蟲,實在是叫人難以接受的。
“我擔心的是,以大師兄素日心高氣傲的性子,可能過幾日腿腳恢覆好后,也不會愿意再回玉繩談,亦或是在玉繩談露面了。”賀珠璣盯著棋盤,思緒卻早飛遠,心不在焉地端起手邊的茶盞捧著。
“都涼了。”時隱托走她掌中的杯盞,換了盞熱的遞給她,“倘使今日是我一朝變為廢人,我也不會愿意回去面對昔日同門的眼神,那無異于是一場酷刑,將他現下原本就脆弱敏感的情緒再次硬生生撕開道血淋淋的口子供眾人觀賞取樂。”
賀珠璣抱著溫熱的茶盞,問:“你是說,倘若他最后選擇悄無聲息地離去,兀自掐斷與所有人的聯系,我們不打擾反倒是為他好?”
見時隱點頭,她亦是不可置否。
*
“你瞧,今日不就穩當許多了?”
賀珠璣走到竺臣的客廂外,大老遠就聽見裏頭略帶笑意的交談,竟幾乎算得上歡聲笑語了,疑惑地停在門檻輕敲了敲,立刻有人拉開門。
“賀姑娘。”只見華柳笑盈盈地將她迎進了屋內,“你來得巧,竺公子剛扎完最后一次針,你瞧,短短三日,竺公子便能行走如風了!”
竺臣也難得勾了勾嘴角,原地伸伸腿,“多虧華柳姑娘醫術高明。”
賀珠璣見此場景竟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尷尬地絞著手,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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