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二人到達郡主府時，府上已備好了酒菜，只等二人就坐。云裳郡主也親自出來迎接，顯然是做了十足準備。

“姐姐太客氣了，何必再這裏等小弟。”趙靜硬著頭皮笑臉相迎。他一看見云裳郡主，就覺得她眼中帶著莫名的懷疑。這短短一會兒，怎么就變了呢，方才不還好好的。

“怎么會，你現在畢竟是王爺，按理我也該如此。方才我是好久不見你，太激動了些，都罔顧了君臣之禮。何況，你又帶著王妃前來，我對你這位王妃，岳家的小姐，可是神交已久，早就盼著得見真容，今日有幸，難免心中切切啊。”云裳郡主看趙靜笑得頗假，收斂了落在趙靜身上的目光。偏過頭去看岳心隨，只見她神態自然，全不似趙靜的緊張之態。

“王妃。”云裳直接越過趙靜，上前向岳心隨行禮。

“郡主太多禮了，妾身怎敢受此大禮。”岳心隨不知云裳郡主到底是何意，只能順著她來。彼此之間假惺惺你來我往一番，才推讓進了屋中。云裳郡主言語之間不斷打探，岳心隨算是明白了過來，合著這云裳郡主也是誤會了趙靜和七織之間的關系，這倒是不奇怪，不明白的人看了都會誤會。只不過這七織就在她府中，她也該見過了，問過了，怎么還會想自己打探呢。

“郡主，我今日也承雁回的福氣，攀上高枝，喚你一聲姐姐，也希望你不要嫌棄。”岳心隨說完停語，看云裳的眼色，似是沒有抗拒，方才又開口，“我既喚你一聲姐姐，就當你做自家人看待。虛頭巴腦糊弄人話我也不再多說了，我和雁回今日上門拜訪，就是為了七織姑娘的事。”

哐當，云裳郡主掉了手中的茶杯，“無礙，你繼續說，我聽著呢。”

“好。七織的事情，我跟雁回本是不該多問的，到時我們多事了。只是，雁回把她隱做知己，幾次見面，我也深覺七織姑娘值得結交。我們不忍她憂思傷神，才想著寬慰勸解。哪料到又生波折，讓姐姐生了誤會。”

云裳郡主此刻面色蒼白，唇色青紫，岳心隨看得心中害怕，趙靜卻是了解的，自己這位姐姐，自幼心血不暢，一旦遇到什么激動至極的事兒，就是這副境況，緩過來就沒事兒，要是緩不過來，自己今日可釀了大錯，“姐姐，先安神定氣，莫要激動。萬事我們都好解決，你身子要緊。”

“我，我無礙。安之她，她都跟你們說了么？你們知道了我倆的事情。”云裳緊咬下唇，雙手握拳，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問出這句話。心中卻在暗罵七織怎可如此大意粗略，這種事情也是可以隨便對人說的么。

“是。”趙靜避開云裳郡主直視的目光，這算是暗中窺人隱私吧。

“那，是她讓你們來勸說我的？”云裳郡主咬牙切齒。

“這到沒有。說起來是我們不該多嘴，一再追問的。七織姑娘也是實在沒了主意才會向我們開口。她似是有求助之意，想要借我們之手，來查查看你是否是她口述之人。”

“哈哈。”云裳郡主聽聞趙靜細述當時，突然笑得凄厲，“她還要辨認一番才能認得我么，她竟不能明眼認出我嗎，瞎了她的眼！”

趙靜看她神似癲狂全不似舊日溫柔婉約，心中大感憐惜。又是一個為情所傷的女子。

“姐姐，你也勿要太過傷心。七織她，也是迫不得已，若真是有法子，誰愿與所愛之人分隔兩處，不得相見。”趙靜出言相勸，不愿云裳陷入過大的悲痛，她的身體轉況擺在這兒，也由不得她大悲大喜。

“好一個迫不得已，我亦知曉世道艱辛，卻無時無刻不再謀求一個未來，當年我年幼不懂事，卻也知道，腳下的路，要一步一步走，可她呢？到了如今，走一步我便算一步，當真是機關算盡。好不容易再見她，她卻是一副了無牽掛的樣子，渾不在意。我，我怎能甘心！”云裳郡主字字泣血，聽的趙靜和岳心隨心中也是大為不忍，卻又不知該如何勸慰。

“你們不身臨其中，不能懂我的萬般苦楚。”云裳郡主又是一身哀嘆，取出帕子抹去眼角的淚，“今日本是我該做東，卻失禮于人，讓你們見笑了。阿靜，你莫見怪，斯年妹子，你也多包容。”

說罷，云裳舉杯飲盡了杯中酒，“我自知情難自已，今日難以為繼。你二人的來意，我也清楚了，安之，不，七織，她在我府上，我保她一命，無需你二人多掛心了。但是人，無論如何，我不能放走。”

“這”趙靜遲疑，難以決策，偷偷瞥向岳心隨，她亦是一臉難色，不知如何。“姐姐，我曉得你不會害她，只是你也該想想你二人的處境才是，你若真是不管不顧把她留在身邊了，這，這是紙包不住火的事啊。”

“我自有我的辦法。”云裳郡主不理會趙靜的阻攔，執意要把七織留下。

“可是，可是，誒，我的姐姐呦。七織當初走，當初離開你，無非就是希望你能過平常的生活，輕松自在，一生長樂。可你如今這般，不是白費了她的心思么，這些年都過去了，又何必再糾纏呢。你們二人情誼深厚，可如今你也為人妻，為人母了，也該仔細考慮后果在做事啊。”趙靜說的急切，七織要是留在郡主府，那就是個隨時會爆的炸彈！萬一哪天自己這位姐姐一時想不開，帶著七織跑了。張家再不濟，追人的兵丁還是有的，她們兩個女子可如何是好，更何況，這事兒要真捅開了說明白了，皇上更不會護著她倆。她二人又該何處安家。

“我說了我心中自有打算，就不勞阿靜費心了。”

“雁回，算了罷，既然姐姐心意已決，我們再勸也是無用，還是先行回去吧。”岳心隨見趙靜神色激動還欲再開口勸說，而云裳郡主也是滿臉怒色，不愿再多理會。眼看這局面要鬧僵了，只好先安撫下來趙靜。輕扯他的衣袖，讓他附耳過來，輕聲勸他。

“誒。”趙靜見岳心隨也這么說，只好甩袖作罷，“姐姐，今日之事弟甚魯莽，但心中不以為錯。還請姐姐三思才是，至于這午飯，還是等改日你我二人再聚時，在用心品鑒吧。”

趙靜輕扶岳心隨起身，大步向外走。

“阿靜，姐姐知道，你是真的關心我們。但是這些年，姐姐真的受夠了，一刻也不愿在如行尸走肉般活著。你不曾愛至如此，亦不曾與摯愛分離，種種這些你不理解，覺得荒唐。我，我不能責難與你。但是，姐姐自問，不曾做過愧對他人之事。自我進張家門，便與那張懷宗心神不和，他亦心不屬我，我二人不過是貌合神離罷了。至于孩子，也是他抱養的朝宗他在外的孩兒。我不曾愧對張家半分。”

云裳郡主叫住趙靜，與他說了許多。趙靜雖驚異于他二人之各不相干，卻也是佩服云裳心志之堅定猶勝男兒。至于子嗣一事，趙靜則是真真沒料到，他二人當真是瞞天過海。

“姐姐。弟無它愿。一愿親人一生康樂，二愿友人順心如意。”趙靜也知道自己的話對云裳郡主是不會有一絲一毫的作用，也不再勸。只是自顧的離開了郡主府。

作者有話要說： 誒。。。

☆、63

“大夫大夫，斯年她怎么了，怎的突然就這般了。之前一直好好的啊。”趙靜一臉慌張，白胡子老大夫，卻是一臉喜色。

“恭喜王爺了，王妃是有喜了。”

趙靜一楞。自上次自己提起這事，已過去許久了，自己都快要忘了。

一年多來，趙靜夜夜宿在岳心隨屋中。比從前更賣力氣，卻許久不見動靜。慢慢的也不常常掛在口上了，但是該做的還是照做。

岳心隨哪會不明白趙靜心中所想，最開始也是心中歡喜的，可是時間過去，自己的肚子始終也沒有動靜，也不免心中有些難過。怕是自己上次小產落下了病根，現在才落到這種地步，這是對自己的報應么？岳心隨想明白了這事兒，就開始旁敲側擊的給趙靜說各家待嫁的姑娘，想要讓他再納一房側室。畢竟他也是一脈單傳，如今也是該有子嗣的年紀了，自己總不能為了那點小心思拖累他。再說，男子納妾太過平常的一件事兒了，書上說的那些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故事，不過是哄那些待字閨中的懷春少女罷了。自己早就看明白了，自己父兄不都是如此嗎。自己還是有這點容人之量的。

可是偏偏趙靜總是裝糊涂糊弄岳心隨，每次她一提這事兒，趙靜不是推說有事兒離開，就是扯些別的轉移話題。趙靜也清楚岳心隨的意思，可是他心裏過不了自己的坎兒。自己能跟岳心隨在一起已經是經過了一番痛苦的掙扎，再加上自己對她確實是有了感情。再找一個女人回來，那不是要了自己的命么。最重要的是，如果隨便娶回來個沒感情的女人，只為了孩子，搞不好自己還會把孩子抱給岳心隨來養，這對那個人來說，未免也太殘忍了些。趙靜有時想想這件事，覺得是老天給自己的報應，自己為了陷害張朝宗害死了那個孩子，那時候常常會做噩夢，現在報應來了，自己想要一個孩子，跟岳心隨的孩子，卻是得不到。

好在沒有放棄。趙靜在心中祝賀自己，面上卻是不動聲色，自己如今也算是個成人了，小胡子都長出來了，要當爹了，怎么還能像個孩子一樣為了一點小事就喜形于色，手舞足蹈的。

趙靜面容淡定走回房中，可是匆匆的腳步卻暴露了他心中的激動嗎，“斯年，斯年，我們有孩子了。”

“恩。”岳心隨是真正的淡定，前幾日自己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了，又不能太確定，怕是夏日裏暑氣重，本想著等再過兩日確定了在與趙靜說這事兒的。誰知他倒是眼尖心細，著急忙慌的請了大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