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明月故人（上）
水晶鏡外，雁聞望著幾乎要被層層鬼影淹沒的小道童，扶額：“這位沉……宋公子果真喜歡小孩子。居然養(yǎng)這么多。”
黑衣的帝君沉默不語，也不知是不是回憶起了什么事。
“和我們玩吧，和我們玩吧……”
“來玩吧……”
哭面鬼影咿咿呀呀，像一群見到新朋友的小奶狗，纏著小道童不放。殘魂本無實(shí)體，密密麻麻地壓過來，竟也讓全瑛平生出種周身密不透風(fēng)的窒息感。
畢竟再可愛的聲音，聽多了也叫人心煩。
全瑛學(xué)著孩童的奶聲奶氣，輕聲道：“那——玩兒什么？”
他這一聲中氣十足，天真無邪，本體身邊兩位直接笑趴下了。
不料那些哭面鬼影甜甜地開口，口中念叨著仍是“來陪我們玩兒吧”。
全瑛又試了幾次，發(fā)現(xiàn)它們只會說邀請人玩的話。
“咳咳，”他清清嗓，問道，“你們的娘呢？”
鬼影們無知無覺，一問三不知，滿嘴軟糯糯的“來玩兒吧”，陷在自己的世界里難以自拔。
他本以為哭面鬼影是宋徽安養(yǎng)來阻擋修士的一道屏障，不曾想它們竟是尚未開智的小鬼，當(dāng)真和活著的懵懂小童無異。
見交流隔閡巨大，全瑛無奈，只得口中默念具現(xiàn)咒，右手手指輕捻，朝一只小鬼抓去，那小鬼只當(dāng)他是要和它玩兒，欣然相迎，卻不料被全瑛抓在了手里。
小鬼扭動著滑溜溜的尾巴，白生生的稚童臉孔上掛著兩道深黑淚痕，笑得異常開心：“來玩呀來玩呀來玩呀！”
“好好好，玩玩玩。”
全瑛長嘆一聲，指尖在小鬼額上輕輕一點(diǎn)，查看小鬼的記憶。
這孩子三歲而亡，夭折時(shí)甚至不記事，但觀其記憶中鑲金嵌玉的玩具，可知其定然降生于貴胄之家，吃穿用度，都像是皇家規(guī)格。
因稚子記憶混亂混沌，全瑛僅能從中理清有關(guān)吃飯睡覺的片段。
以及死亡的瞬間。
嘈雜的噪音、燃燒的火光、尖叫的奶娘和破門而入的鐵騎，便是小鬼生前最后看到的景象。
全瑛大驚，又接連看了另幾只小鬼的記憶，它們中有病故的，也有同樣死于火災(zāi)和屠殺的。他這才驚覺，這些孩子用過的器物，無論是款式還是風(fēng)格，都是長明國末期的產(chǎn)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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