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澎！澎！是她的心跳，那么重，像是樁子打在夯實(shí)的泥地上。
她低下頭，發(fā)辮垂下遮住小半張臉，若不是圍巾圍著，她那紅色的脖子根都將呈現(xiàn)在他眼前，她痛恨自己這臉紅的毛病，她自小學(xué)的修養(yǎng)儀態(tài)是平靜似水喜怒不形于色，但是這毛病把她的心事全盤出賣。
“虹影。”
他喚了她一聲，他昨天吻她之前就這樣叫她來著，他這個人，看似溫文爾雅，實(shí)際上這方面很不客氣，他不得到她的許可，就熟門熟路地想怎么稱呼就怎么稱呼，她自然不去應(yīng)答他，他好像也無所謂，手臂繞過駕駛座的椅背，她忽覺他手臂的目的地可能是她的肩膀，忙靠后坐，卻在椅背和座椅交界處碰到了一樣?xùn)|西，拿出來一看，是上次坐他車時被她坐扁了的帽子。
那晚的記憶在腦子還很新鮮，她的窘迫不比現(xiàn)在少，說要賠；他道，賠什么？本來就要扔的舊帽子。
沒有扔，在這座位上，像在看她的笑話。
帽子在笑，他沒有笑，只是瞅著她，神色很正常，說：“放邊上吧，舊帽子，我是不大戴了。”
“也不舍得扔。” 他忽然桀然一笑，加上這么一句。
然后手在駕駛椅后背下方一陣摸索，摸到個開關(guān)，一直按，他的座椅就往前移。
“這樣，你可以坐的寬敞些。”
原來如此，她把自己想象地過于具備吸引力了，只見他回頭轉(zhuǎn)身去開車，腳踩離合油門，手轉(zhuǎn)方向盤一氣呵成，他在舞臺上以動作瀟灑俊逸著稱，就這樣手腳配合、左顧右看地把車子開到馬路上去，也看著和陳彥柏老汪他們不太一樣。
“你是去蒙馬浪路的陳家嗎？” 他問。
“嗯。”為了彌補(bǔ)對他的誤會，她開始回應(yīng)他：“謝謝你送我回去。”
他聽了沒反應(yīng)，過了一會兒，沒頭沒腦地問：“第幾次了？”
“…什么？”
汽車相當(dāng)新，在這安靜的街上行駛，幾乎沒什么噪聲，他從后視鏡裏看她：“你今天一直在說謝謝我。”
謝他幫她拿回信，謝他花費(fèi)了一包香煙兩張戲票，既然上了車，亡羊補(bǔ)牢為時未晚，物理距離不可改變，多謝幾次，心理距離可以疏遠(yuǎn)。
可是他說：“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謝我，好像是我哭著喊…不，不對…,哄騙加威逼地要開車送你回去的。”
對，哄騙威逼很確切，她心裏很讚同，嘴上堅(jiān)持自己的戰(zhàn)略：“是要謝謝的，辛苦你開車，我本來不想麻煩你了。”
“不用客氣。” 他很快摸準(zhǔn)了她的路數(shù)，附和著她的口氣：“送你對我來說，一點(diǎn)都不麻煩，反過來，我是想謝謝你，謝謝你上我的車，我就想找個私密的空間，單獨(dú)和你在一起，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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