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兩人倒沒怎么冷場，tyler琢磨著不能亂說話但也得說話啊，干脆變著法夸蔣律怎么怎么好，將腦子裏能搜刮出來的褒義詞全用了個遍。

陳念一開始聽得津津有味，到后面發(fā)現越來越沒譜，笑著拆穿他：“賢惠？慈祥？你知道這些詞的意思嗎？tyler，你夸人時好歹真誠點。”

tyler聳聳肩，他可不要太真誠。他橫跨太平洋飛了十幾個小時，顧不上休息；現在正倒著時差餓著肚子送哥們心儀的妹子回家，還要怎么真誠？

他悶了滿腹的話不能說，憋得實在難受，“你有什么想問的嗎？”

“比如？”

“比如蔣律的事情。”tyler如意算盤打的挺響：不能主動說，那如果人家問了總要回答吧，不然不禮貌。

沒想到對方搖搖頭，淡淡吐出倆字：“沒有”。

tyler短短幾日連著遇著兩個悶葫蘆，急得他狂撓頭。他掰著手指歷數：“情史、艷遇、前女友，你老板的私密想聽什么我這都有，保真。”

陳念捂著嘴笑出聲，“蔣律估計沒想過自己會被這樣出賣。”她才不要從第三個人嘴裏聽到這些。

tyler見狀，只好作罷。沒勁得很，這倆人真是天生一對，合著法要憋死他。“你幫我在地圖上標註一下美食街的位置就行。”

“你確定能找得到？”陳念愛操心的毛病犯了。

“你快上樓吧，不然這一晚上我倆都在來回送人。”

“行，那拜拜。”

tyler長呼口氣，經歷了人生第一次滑鐵盧：說到喉嚨冒煙都沒套出任何信息。

蔣律估摸著時間差不多，先給陳念發(fā)了條信息確定她安全到家。又緊接給tyler撥了通電話：“我剛才打噴嚏了。”他沒說謊，剛才跟客戶喝著酒時莫名打了個噴嚏，隨即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蔣律說的話沒頭沒腦；tyler正啃著羊肉串，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問：“what？”

“你肯定和陳念說我壞話了，不然我不會打噴嚏。”蔣律難得胡攪蠻纏。

“...”，有毛病，tyler心想，蔣律怕不是得了什么大病。“沒說壞話，只是提了一嘴你的情史啊，艷遇啊，前女友啊。”他不算說謊，的確提了。

蔣律冷笑一聲，不說信也不說不信，直接掛了。

tyler哭笑不得：精神病，戀愛裏的人都是精神病。

==

之后tyler又和陳念見了兩次。

一次是早就商量好的minimax「酬謝」局。飯桌上，tyler顧不上吃飯，眼神嗖嗖在對座二人身上轉悠。看他們互相夾菜，看他們相視一笑，再看他們就著某件事異口同聲；簡直就是眉來眼去、眉目傳情、暗度陳倉。他又在心裏默念了一遍這些成語，覺得自己中文水平簡直登峰造極；只是快三十歲的人還玩得這么含蓄，蔣律你這小子真是不行。

他心甘情愿被餵了一嘴狗糧，咬著筷子笑得不懷好意。

“你不吃飯？”蔣律斜睨他一眼。

“還用吃飯嗎？”狗糧都吃飽了。

蔣律被他笑得頭皮發(fā)麻，“你多吃點，回美國吃不到這些了。”

“說得像某些人打算在中國長待一樣。”他毫不留情地戳破：“怎么？有打算嗎？”

蔣律瞪他一眼，再瞪一眼，夾起一大塊紅燒肉，“補補你的豬腦子。”

tyler憋著壞笑，無視蔣律的警告；拿起手機偷拍了張倆人的合影。先存好，以后保不準有派的上用場的時候。

還有一次是tyler回美國那天。

“seriously，我兄弟真的沒毛病。”趁著蔣律獨自停車的功夫，tyler終于收斂起玩笑嘴臉，和陳念聊起了正題。

此趟中國行，tyler算是看出點門門道道：這兩人各自悶著，看樣子有得折騰。

他依舊想不通有什么好糾結的：異國戀多開心，想見就見，還能飽有私人空間。分開的時候更容易，壓根不會拖泥帶水。不過他沒敢提自己這套渣男理論，怕挨打。

陳念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抿了抿唇，不知該如何回應。

tyler壓根沒指望會得到什么回覆，語重心長的，“希望你倆得償所愿吧。”這次成語用對了。

“謝謝。”

“蔣律來了，我去給minimax辦托運業(yè)務。”他下巴點了點，朝不遠處的蔣律使了個眼色。

小家伙在籠子裏呆久了，正嗚嗚嗷嗷地叫著，焦躁不安。蔣律蹲下身，費力地伸進手摸摸毛茸茸的腦袋安撫，“別怕啊，乖乖跟著你爸爸回家。”

送別的人們來來往往，大家擁抱親吻，牽著彼此的手怎么都不舍得放。陳念看著幾步之遙的情侶，他們互相摟著，眼裏只剩彼此；說幾句話，親幾口，最后額頭抵著額頭，都淚涔涔的。

她心潮涌動，不舍的情緒逐漸泛濫，從對minimax的自然延伸到對蔣律的。傷感一涌而出，竟也跟著紅了眼眶。

tyler識趣，辦完手續(xù)回來察覺氣氛異常，忙揮揮手和二人道別，跑了。

蔣律的心情也很沈重，繁冗愁緒堆積到一起，堵住了喉嚨，再隨著每一次深呼吸發(fā)酵出更多的惆悵。他瞥見陳念攥緊的拳頭，幾次三番想握住卻都收了回來；最后只能輕輕攬她入懷，一手拂去她的淚，“不難過了，還會再見的。”

陳念越哭越兇，攥著他的衣袖擦淚，狼狽不堪。視線裏那對情侶一步三回頭，女生臨進關之前又折返，男生怔在原地哭得淚雨滂沱。

“不哭了。”蔣律柔聲哄著，一再拉緊手臂。

陳念沒有掙脫，允許自己暫時沈溺在他的懷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