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輕輕咬了咬食指關節的皮膚，這是她神經緊繃時的表現。

“他從進來到現在多長時間了？”踱了會步子，她停下來盯著小韓。

小韓看了看時間：“半個小時。”

文明俯下身子，看著監控中的男子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地漫步在各個樓層，并沒有什么特殊的舉動。

她指了指屏幕，看向楊東亮：“是不是有些不對勁？為什么這么迷茫的感覺？”

楊東亮湊上來，盯了一會屏幕，搖了搖頭：“確實，但是剛進來半個小時，說不定還沒找到方向，也許后路是別人幫他安排的，所以正在尋找也說不定。”

文明屏息靜氣，繼續觀察著畫面中的男子，過了一會開口道：“為什么會選擇這家醫院？難道有什么暗道之類的？”

大驃拿著手中的筆記本念了出來：“據院方提供消息，今天有一批遺體要運到殯儀館，楊隊猜會不會是利用這個。”

文明欽佩地看了一眼楊東亮，繼而忽然想到了什么：“對了，我忽然想到，還可以問問院方有沒有要轉移到國外的病患，這種大醫院不是經常有病人要轉移到國外治療嗎？”

楊東亮眼睛倏地亮了，他沖大驃點了點頭，后者飛速奔了出去。

“很有道理啊，你這個比我想的更可能一些。”楊東亮摸了摸下巴，夸讚地分析道。

文明卻并沒有一絲一毫的笑容，而是依然緊盯著屏幕，有些疑惑地喃喃自語：“總覺得有些不對，他似乎不是這樣游手好閑的人啊……”

“幫我放一下半個小時前他進入醫院的錄像。”文明一只手用力拍了拍徐亮的肩膀。

另一臺電腦屏幕中很快出現了半小時前賀若飛進入醫院的場景，只見他和現在同樣打扮，在醫院大門口東張西望了半天，壓了壓帽檐，抓了抓眼鏡后，大踏步進了醫院大廳。

“你看，目前這套系統只在醫院、學校、火車站、機場、碼頭等地方有安裝，所以他一進來攝像頭就捕捉到他的面貌了，看這裏，偽裝之下的成像顯示出來的確是賀若飛的樣貌。”徐亮耐心地點擊著屏幕上的小人，旁邊一根線連著一張圖片出來，果然是賀若飛的面貌。

文明沒說什么，而是繼續沈靜地拖著視頻來回看著，直到第八遍之后，她突然猛地一下子湊到屏幕跟前，眼睛瞪大地盯著屏幕上的某個角落。

“怎么了？”楊東亮知道她一定看出了什么，也緊張地湊了上來。

“沒有汗……”文明指著放大的畫面中，賀若飛臉上光潔的皮膚。

“沒有汗！”她忽然又激動地大吼了一聲，把房間裏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文明焦急到幾乎語無倫次，她拼命指著屏幕，拉著楊東亮的衣袖：“他肯定會出汗的！這么熱的天捂成這樣……他身體有病！之前我看到他一直在擦汗，但現在屏幕上這個人沒出汗！”

還沒等房間裏的其他人反應過來，楊東亮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臉一沈，拿起對講機喊道：“一組二組準備，實施抓捕！”

市第四人民醫院放射科門外，人們正在焦急地排著隊伍，不時張望著ct室裏的情況，似乎沒有人關註到走廊上有一個人從樓上氣定神閑地拐了進來。

“行動！”隨著一聲令下，原本緊張地排著長隊的“病人們”突然一個箭步朝著男子的方向共同沖了過去，一把將男子撲在地上。

一切發生的太快，仿佛就是打個響指的功夫，男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強制摘下了帽子、眼鏡和口罩。

正好奔過來的文明和楊東亮看到了這一幕。

文明此時胸腔裏仿佛有什么在爆炸，遠遠看上去，此人和賀若飛非常像，那頭發、那五官可以說就是賀若飛本人，然而有什么說不上來的東西又很奇怪，非常奇怪。

沖上前去，她一把抓住了男子的臉龐，逼著他正對著自己，然而男子也反應過來了，瘋狂扭動著頭想要掙脫。

文明觀察了一陣，突然一把摳上了他的鼻子。

只聽男子大叫一聲，所有靠近的人都震驚地看到，他的鼻子尖端被生生挖下了一塊肉，然而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血液流出。

“是假的！”文明怒罵了一聲，朝楊東亮跺了下腳。

“所以說我們被反過來利用了是嗎？”楊東亮憤恨地用拳頭擊了一下手掌，走到男子面前，聲色俱厲地問道：“誰讓你喬裝打扮成這樣的！誰給你做的易容！說！”

男子見掙扎不過，且眼看事情敗露，居然一下子跪了下來，將頭叩得咚咚響，瞬間涕泗橫流：“警官先生，不怪我啊，是有個男人讓我化妝成這樣的！他給了我一大筆錢！”

楊東亮一把揪住男子的衣領：“他現在人在哪？”

“我不知道……”男子拼命擺著手。

文明走上前去：“他是什么時候跟你說讓你喬裝成這樣的？”

“應該是……昨天下午5點左右……”男子回憶著。

“昨天下午？”在場所有人都驚呼了一聲。

“這么說他昨天從朵麗大廈跑出來后就混進來了。”文明最先反應過來，繼而她又抬起頭：“可是，昨天進來的時候為什么沒有觸發人臉識別系統？喬裝過了？”

楊東亮看了她一眼，轉過頭面向男子：“餵，那個讓你喬裝打扮成這副模樣的男人，自己長這樣嗎？”

男子使勁搖了搖頭：“不長這樣，他告訴我這是他的一個朋友，他和朋友整蠱拍視頻的。”

文明和楊東亮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目光裏看出一絲急躁。

如果這個人不是賀若飛，那就說明他還有同伙！而此時的賀若飛，可能在這個城市的任何一個角落！

“這下麻煩了……”楊東亮將雙手捂在臉上，過了好一會才放下來：“先把這個人帶回局裏，我們回去再研究一遍昨天朵麗大廈附近的監控，我就不信找不出這小子的蛛絲馬跡！”

文明也在心底裏嘆了口氣，看來一切又回到了起點。

“楊隊！”走廊另一頭，大驃使出百米沖刺一般的速度奔了過來，到他們跟前時差點腳底一滑摔個狗啃泥。

楊東亮急忙伸手扶住：“怎么了！”

“馬……馬上，有一個飛土耳其的航班……”大驃喘著粗氣，扶著膝蓋說出了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然而文明和楊東亮馬上就明白了。

“在哪裏！”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大驃喘了口氣：“屋……屋頂，有救援直升機的機場，待會有直升機直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