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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1 / 3）

偌大的屋子空空蕩蕩, 她孑然伶仃的身影被昏暗的天光拉得細(xì)長。

“容昭昭……”

顧長晉喃了聲，疾步上前，從腰間取出一顆丸藥, 邊抬手擦走她臉上的血, 邊顫著手捏開那顆藥。

“別怕, 我來了。”他將捏碎的藥餵進(jìn)去那姑娘嘴裏，急聲催促：“咽下去，快咽下去。”

那姑娘恍若未聞, 越來越多的血從她下頜滴落，忽然“哇”地一聲，她嘴裏涌出一大團(tuán)烏黑的血，將將餵進(jìn)嘴裏的藥, 原封不動地吐了出來。

顧長晉又取出一顆藥。

“沒關(guān)系, 還有一顆，別怕，你嚼不動，我來餵你。”

他捏開封蠟, 將藥塞入嘴裏, 只他的喉嚨太干，分泌不出半點(diǎn)口涎。

他毫不遲疑地用腰間短匕劃開手腕, 借著鮮血嚼碎那顆藥，隨即掰開容舒的下頜，將混著血的藥液餵了進(jìn)去。

藥味和血腥味夾雜在一起, 充斥在口鼻間。

顧長晉舌尖抵住她的舌根, 雙手掐住她下頜, 低沈的聲嗓裏帶了絲焦灼的祈求。

“咽下去, 容昭昭, 快咽下去！”

懷裏的姑娘半闔著眼，身子輕輕抽搐，藥液摻著鮮紅的血從她唇間逸出，“嘀嗒”“嘀嗒”沒入衣襟。

她吞咽不了了。

這是“三更天”，是老太醫(yī)也要束手無策的“三更天”。

顧長晉粗糙的指腹不停擦著她唇角的血，淚水逐漸模糊了視線。

“不可以。”他搖著頭，“容昭昭，不可以這樣。”

朦朧的視野裏，她的唇緩緩蠕動了下，顧長晉將耳朵貼向她唇邊。

“娘，昭昭好疼啊。”

一句話，叫他痛入心扉，如千刀萬剮。

顧長晉緊緊貼著她的臉，淚水從眼角滑落。

怎么辦，顧長晉，她在喊疼。

恍惚間，他好似又看見了阿追。

它被餵了藥，躺在地上輕輕抽搐著，口吐白沫，雙目發(fā)直。

它望著他，從來驕矜不馴的眸子，頭一回起了哀求之意。

這只自他出生后便一直陪伴著他長大，便是面對頭狼也不曾示弱過的獒犬，正哀哀地求著他，殺了它，讓它解脫。

短匕刺入它心臟之時，它喉頭輕輕嗚咽一聲，清澈的眸子滾出一滴淚。

這是阿追在與他告別。

而現(xiàn)在，她在喊疼。

她在喊疼，顧長晉。

顧長晉狠狠閉上眼，無法自已的嗚咽聲在繃緊的牙關(guān)裏一聲一聲溢出。

他抬起冰涼的指，沾血的唇眷戀地摩挲著她的發(fā)，旋即輕輕按住她耳下微弱的脈搏，在她耳邊緩緩道：“我們昭昭，不疼了。”

懷中的姑娘慢慢閉上眼。

顧長晉松了手，將頭埋入她頸間。

——“顧允直，我若是大尾巴掃尾子，你，你就是，大尾巴狼。”

——“四時有令，顧允直，我要你終此一生，皆逃不脫我。”

——“你知道一個人的喜歡都是有時限的嗎？顧允直，我會不喜歡你，總有一日，我會不再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