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自己五年前在醫院清醒時說的那幾句文縐縐的話，如果說一個人徹底失憶會忘記所有東西包括最基本的生活常識，那么開口說話也不可能像古人一樣文縐縐的。還有莫秦，按理說那三年他接觸最多的除了鷹眼的人便是莫秦，再加上莫秦幫著他隱瞞了簡昊自己三年的行蹤，還有那天紀舟的那些話，可想而知他和莫秦不單單只是很少聯系這么簡單。既然如此，莫秦為什么發現在自己失憶后態度變得那么冷淡，甚至不肯告訴他以前的事，難道是惱恨自己把他忘了嗎？但是看莫秦的性格又不像這種人。

而且如今莫秦和簡昊的關系似乎變得很差，若不是自己親眼所見，他根本不敢相信。要說莫秦、簡昊和紀巍雨，他們三個可是好兄弟，就連自己也曾經嫉妒過莫秦和紀巍雨，至少簡昊會把他們當好兄弟，不會對他們露出那種憎恨的目光。那么簡昊和莫秦又是因為什么而鬧成現在這樣？難道是因為莫秦幫助他瞞了簡昊的緣故？

一個接一個的謎團讓簡洛有些煩躁，他沒想到自己丟了五年的記憶竟然會帶來這么大一片迷霧，看來要想知道真相，他還是得去問問那個人了。

深吸一口氣，簡洛掏出手機迅速按了一個號碼，在和對方約定好后，簡洛將牛皮紙袋鎖進抽屜中便下了樓。沒有在樓下找到簡和東，簡洛又轉身上樓來到書房門前，敲響書房門，簡洛揚聲問：“爺爺，在裏面嗎？”

蒼老的聲音立即從裏面傳出，“小洛啊，進來吧。”

打開門只見簡和東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一個相框，走上前在簡和東身邊坐下。那是他們一家五口唯一一張全家福，這張全家福是在自己五歲那年照的，爺爺坐在中間，他和簡昊蹲在前面，他的父母站在爺爺身后，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在之后的十多年，他不止一次在想，如果當初他沒有摔壞給簡昊準備的禮物他的父母也不會為了討他歡心特地臨時改線陪他去挑禮物，如果沒有臨時改線，他們也不會發生車禍，他的父母也不會在那次車禍中喪生。

簡昊把所有的罪責推到他身上他也無可厚非，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去逃避什么。除了簡和東，簡昊便是他唯一的親人，他從小就很崇拜簡昊，頭腦聰明，還彈得一手好琴。偏偏這唯一的愛好還葬送在了自己的手上，他想要彌補簡昊，也希望能夠取得簡昊的原諒，所以不管簡昊怎么對他，他都不會怨他。他想或許也就是這樣才導致最后自己對簡昊產生了不該有的想法，如果當初沒有愛上，或許也就不會有所謂的絕望。

“小洛，在想什么？”

“啊？”猛然回神，簡洛笑了笑，“沒什么爺爺，我想問你點事。”

將相框放在一旁的桌上，簡和東憐愛地摸了摸簡洛的頭，“想問什么？”

“嗯…五年前我出院的時候不是在家養了一年么？爺爺，那一年我都在家做些什么？”

“那一年啊…”簡和東露出懷念的神色，“起初你的傷還沒好，一天都呆在家裏看書，看累了就

會跑來找爺爺聊天。后來你傷好了，就跟爺爺說要鍛煉身體，爺爺就讓鐘叔把你大哥那間健身房收拾出來了，你每天在裏面都是呆到中午才肯出來，下午又回房繼續看書，直把爺爺擔心得你會不會被關壞了。”

簡洛也隨同簡和東笑了起來，“我每天都這樣嗎？那我鍛煉什么的有沒有找人教？我的意思是有沒有找健身教練？”

“爺爺是想給你找，但你不樂意啊，”簡和東慎怪地看了簡洛一眼，“半天時間都把自己關健身房裏，誰也不讓進，健身教練沒有，家教老師倒是找了幾個。”

“家教？”簡洛驚訝道。

“是啊，你最開始醒來的時候什么也不認識，看什么都新奇，連自己以前學的知識也忘得一干二

凈，所以爺爺就給你請了幾個家教。”

“原來如此……”簡洛恍然，“那之后我沒有再學別的東西嗎？比如散打之類？”

“這倒沒有，不過小秦倒是給我說過你在國外學了不少東西。”

“莫大哥？”

“是啊，”簡和東點點頭，“小洛，你千萬別怪小秦，他是咱家的恩人，當初若不是他，爺爺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和你重逢。你當初和小秦關系那么要好，還讓你大哥嫉妒了好一番呢。其實你失憶我知道小秦心裏也難受，他或許是沒有想好要怎么面對你，所以小洛，千萬別怨你莫大哥知道嗎？”

“知道了，爺爺。”簡洛輕聲應。

第二天吃過午飯，簡洛再次出了門，來到約定的咖啡廳，簡洛挑了最裏處的位置坐下，隨意點了杯咖啡。沒做多久簡洛便遠遠地見到紀舟走進咖啡廳大門，紀舟臉色不怎么好，眼底還有黑眼圈，走路也有些虛浮。

“紀舟。”簡洛朝紀舟招了招手。

紀舟點點頭在簡洛對面坐下，“把我叫出來想問什么？”

“喝點什么？”

“隨意。”

簡洛點點頭也為紀舟叫了杯咖啡，“你臉色很差，是不是生病了？”

*******

這天莫秦再次被紀巍雨約出去吃飯，自從那次醫院事件后，紀舟便和紀巍雨鬧起了冷戰，兩個人相互不搭理對方，莫秦少不了又是一番勸慰。如今簡昊一下班就往簡宅趕，死活約不出來，莫秦便成了紀巍雨倒苦水的垃圾桶。偏偏莫秦又是個不怎么愛說話的，再加上簡洛的事，所以一頓飯下來幾乎就成了紀巍雨一個人自言自語，然后莫秦來個飯后總結，說的永遠是那句話——珍惜眼前，別等到失去才來后悔。

兩人分別后，莫秦便往自己在都城的公寓趕。起初公寓是他最害怕回去的地方，那裏每個角落都充斥著簡洛的氣息，每當他回去看到空蕩蕩的公寓時，那種壓抑的情緒幾乎能讓他崩潰。可是公寓卻又是他最不愿割舍的地方，裏面充滿了他和簡洛的甜蜜回憶，他甚至每天都在期待，期待某一天簡洛蘇醒來敲響他的門告訴他他回來了。他甚至忍不住幻想，走出電梯的那一刻能看到他的小洛，那該多好。

自嘲地笑了笑，莫秦從容地走出電梯，卻在看到自己門前的身影時猛然頓住腳步。

“莫大哥。”簡洛安靜地站在莫秦公寓門口看著莫秦。

莫秦臉上閃過狂喜，他疾步走上前，不確定道：“小洛？”

“是我，莫大哥。”

莫大哥三個字將莫秦拉回了現實，掩下心底的失望，莫秦掏出鑰匙打開公寓門，“怎么過來了？吃飯了嗎？”

“吃了，我來就是想問莫大哥一點事，問完就走。”

莫秦開門的動作一頓，筆直的背脊也有些僵硬，他低聲問：“什么事？”

簡洛靜靜地看著莫秦的背影，即使莫秦的頭微垂著，也要比他高上兩分，凝了凝神，簡洛輕聲問：“莫大哥，在我失憶前，我們是……戀人，對嗎？”

“誰告訴你的！”莫秦猛然轉身，“誰給你說的！”

“我……”簡洛楞楞地看著莫秦驟然變色的臉，“我只是問問。”

莫秦胸口劇烈起伏著，他赤紅著眼冷冷地看著眼前的簡洛。

“抱歉，”簡洛垂下頭，“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失憶，突然沒了五年的記憶我感覺很惶恐，盡管我想不起來，但是我還是很想知道那五年我做了什么，都和什么人接觸，特別是出國的那三年。可是沒有人愿意告訴我，我只能自己去找答案。我問你這句話也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這件事是不是真的而已，莫大哥，我……”

“夠了！”莫秦沈聲打斷，“是不是真的又怎么樣？你不是他，你再查多少也永遠不可能是他！”

“我不是他？”簡洛疑惑地抬起頭，“他是誰？”

莫秦頹然地閉上眼掩去眼底的痛苦，“你不要再問了，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也不想聽到你的聲音。”

“我只是想擁有一個完整的記憶而已，所有的事實都向我指明唯一知道我那三年情況的人除了基地的就只有你，我只想知道自己以前的事，這也錯了嗎？如果我們之前真的是戀人關系，那么你為什么不愿意告訴我？我已經在盡力找回記憶了，難道我連找回記憶的資格也沒有了嗎？或者

說，失憶前的我，你是愛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