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鈺

第二幕

大兗一百年，二十五歲。

和親宴結束后，陳昭喚你入宮去，你借故推脫，但之后幾日他一直以各種理由讓你進宮，無奈之下你只好應約。

但見到陳昭后，你們也無非是在閑聊，他問你這些年在民間發生的事，今后是否愿意留在京師，現在很需要人手，又或者你是否有推薦的人選......面對陳昭的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你都回答得極為敷衍，偏偏還不見陳昭惱怒。

后來還是你說有事要出宮，陳昭才放你離開。

出宮的時候，你突然想起了薩仁，于是有意的在宮中多轉了一會，想著會不會與她相遇。

這些日子你沒有特意打聽關于薩仁的消息，卻也聽宮中的人說，陳昭十分寵愛薩仁，日日都去她的寢宮，入宮當夜就封了貴妃職之位，這樣的盛寵連當年的姜禾也不曾有過。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在這深宮中有人會護著她。

你在宮中轉了許久來到了御池，老遠就薩仁帶著一個婢女坐在池岸觀魚，看見她的身影，你便不自覺的想要靠近。

你來到她的面前，她似乎是感覺到你的存在，抬頭看向你。

在對視的一瞬間，你被她的一雙鴛鴦眼所震驚，那一藍一碧的色彩牢牢抓住了你的心。

但是為什么你之前沒有發現？你也曾和她對視過，卻并沒有發現她眼睛的不同之處，難道是因為夜晚的原因嗎？之前你都是在晚上見的薩仁，從來沒有在白天見過她。

就在你胡思亂想之際，你聽見薩仁問你是誰，你用第一次見面時的話回答她：“我叫陳鈺，陳昭是我皇兄，你是我的皇嫂。”

話畢，你便見薩仁在向你行禮，你連忙扶住：“不必多禮。”

你知道她是怕宮中人多眼雜，因此你也只是和她閑聊了幾句無關緊要的事便離開了。

回到家以后，想起今日見到薩仁時的情景，依然覺得不可思議，于是又讓人去調查了一番，得到的結果是，薩仁生來就是一藍一碧的鴛鴦眼，并且還因為這雙眼睛，常年被人欺負，被稱為怪物。

這是西域人盡皆知的事，做不了假，想來真的是因為夜晚的原因，你才沒能發現吧。你攥著信，目光落在之前從薩仁衣服上拿到的紅寶石，命人將它鑲在頭冠上，每日佩戴。

之后，陳昭依舊日日召你入宮，你也不再推脫，然而入宮的次數多了，朝堂上隱隱有了你想造反的傳言，不用多想便知，這都是陳昭故意傳出去的消息，他想給你定罪。

但你本沒有造反的心，他自然也找不出證據，平時你也讓府中的人仔細些，別讓不該出現的東西出現在府中。

如此每次見完陳昭后，你都會悄悄去找薩仁。你知道她在宮中并不開心，猶記得每次見她的時候，她都郁郁寡歡，不愿意說話，只是一個勁的盯著御池裏的魚看。她似乎特別喜歡看池子裏的魚，聽宮裏的人說，薩仁每天都會坐在御池旁，一看就是一整天，你每次去尋她也都是去御池。

而后來不知為何薩仁病倒了，整個人面色慘白，連寢宮都出不了，御醫去看也查不出是什么原因。

陳昭為此大發脾氣，責令御醫們必須查出薩仁的病因，因為薩仁的病情，陳昭也不再召你入宮，因而你沒有理由去見薩仁。

只聽那段時間，御醫們日夜進出貴妃殿，藥水也魚貫似地端進寢宮，卻絲毫不見薩仁有好轉。沒過多久，陳昭甚至發了皇榜，只為尋天下的名醫，救治薩仁。

民間都在傳，皇上對貴妃情根深種。

后來你實在擔憂薩仁，便尋了機會悄悄去看她，隔著帷帳只能聽見她的聲音，細細柔柔，像個隨時都會破碎的陶瓷娃娃，與之前的靈脫相比，著實讓人心疼。

也是那時，你心中突然涌上了一個念頭，若你是皇帝，便不必再有顧慮，不會再有人來欺壓你們，你不用再和母妃分隔兩地，你也可以和薩仁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再者，你原本無意皇位，偏偏陳昭容不下你，想盡一切辦法就是為了除掉你，現如今還準備給你扣謀反的帽子，那索性就坐實吧！如此這個念頭在你心中愈演愈烈。

那天以后，你便開始暗中招兵買馬，將人手安置在城外的別莊，又讓人秘密打造兵器，與此同時，你也開始尋找當年支持過你的那些老臣，若能得到他們的支持，你的勝算就會大一些。

然而這一切并非想象中那樣順利。原本忠心于你的大臣早就在陳昭登基那年被除了個干凈，現如今還在朝堂的都是些趨炎附勢之人，要么就沒有實權，難以重用。

唯一還有重權的便只有姜家，當初父皇還沒駕崩時，姜謝兩家都是你的支持者，陳昭登基后，謝家被滅門，而姜家則是因為姜禾入了宮才幸免遇難。

只是還沒等你上門，姜府就傳出消息，姜家老將軍病故了，如此尋求姜家幫助這條路也斷了。

就在你一籌莫展的時候，王喜出現在了你面前。

你與他交集并不多，甚至可以談得上是仇人，當年陳昭能夠登基少不了王喜的功勞。記得上一次和他單獨見面還是大兗八十五年，你刺殺陳昭失敗準備離開京師，他趕到城門頌讀貶你出京的圣旨。

此刻他閑適地站在你面前，不解他來意的你只能按兵不動等他開口。

雙方都沒有說話，整個房間安靜至極，這樣詭異的畫面讓留在房間的下人都不由得放輕動作屏住呼吸。

良久，火盆中燃著的炭火突然“劈啪”炸開了一朵火花，驚得下人們渾身一顫。

你開口讓他們都退出去，待房間裏面只剩下你和王喜之后，你才慢悠悠地開口說道：“王公公這個時候來找本王所為何？”

王喜從長袖中取出一塊鐵片，看清鐵片上的烙印后，你一驚，隱在袖子中的手緊緊握成拳頭。

“旁的話咱家也不說了，相信王爺自己也明白。”只見王喜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然后才向你說明了他的來意。

他已經知道了你的動作，并且愿意幫助你。

“本王憑什么相信你？”你故作鎮靜地問，房間裏炭火依舊燃得旺盛，你卻如置身寒冰一般，手腳被凍得發麻發木。

王喜說，他從御醫那裏得到消息，陳昭的身體出現了問題，御醫也束手無策。

“不然為什么這段時間他不再召你進宮？前段時間還發了皇榜尋醫？”

這番話讓你細思極恐，所有都以為陳昭發皇榜是給薩仁尋醫，未曾想竟是為了他自己......

而王喜似乎也知道你現在并沒有找到能夠幫助你的人，于是他告訴你，他會和姜家的人聯合，一起幫助你。而他的目的則是，事成后，讓他安全離開京師。

這樣的要求并不過分，甚至出乎你的意料。王喜怎么也算掌握著大半個大兗，如何會甘心退出？

然而很快王喜就打消了你的忌諱：“咱家本就是個宦官，能有今天的這一切不過是運氣好罷了，有句古話說得好，過猶不及，咱家就算再怎么掙扎，也只能是現在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