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錢氏說著,田佩蓉也只含目微笑地聽,可就是不接錢氏求人的話茬,只說這事情太大,恐怕是不好撈人。
一來二去,錢氏有些琢磨出門道來了,便咬了咬牙,許諾著給田佩蓉一百兩的好處。
田佩蓉卻笑了道:“嫂子,您可能久居宅門,不懂得自己的夫君到底是惹了多大的麻煩。您這一百兩扔到水里,可連個回聲都沒有啊……想要救人,您得悟透‘舍得’二字,這有舍,才又得啊!”
錢氏這回聽明白了,不是田佩蓉救不出人來,而立意要敲自家人的竹杠啊!
若是換個時間,錢氏非得拿出當嫂嫂的威嚴,罵這入門新婦一頓不可。
可是現(xiàn)在自家大爺還被扣在衙司,也不知道沒有上刑,所以她不得不附小做低,只問田佩蓉得要多少才能放人。
田佩蓉一舉手,錢氏疑心她要五百兩,可是田佩蓉卻曬笑表示:“嫂嫂,您說笑呢?大哥就值五百兩?我說的是五間鋪子!”
這下錢氏可瞪圓了眼睛,破口大罵田佩蓉不是個人,怎么好在自家大伯落獄時如此打秋風勒索人!
田佩蓉立刻變了臉,拿出一副懶得跟市井婦人理論的派頭,讓自己身邊的嬤嬤往外哄人。
反正成家兄弟已經(jīng)分家,雖然同住一個大宅子,但是各人顧各人,不拿出好處來,憑什么拿她田家的臉面去求人?
待成培年回府時,聽到嫂嫂告狀,便去問田氏怎么能如此對待長嫂!
田氏臥在軟榻上喝著補胎的湯藥,挑眉道:“你那大哥就是個鉆進錢眼子的商賈,只會拖累你!看看他做的這些事,陷害人也就罷了,居然眼巴巴地主動湊上去看熱鬧!也不知是不是被錢蟲子吃了腦子!若不是你家祖宗會聚財,眼光又穩(wěn)準,哪來成家這般大的基業(yè)?可到了他的手中,不求他光耀祖業(yè),就是一個‘守成’也做不到。”
成培年自然知道自己哥哥的斤兩,小聰明有余,可偶爾犯起糊涂來也是氣人,一時間也不好再埋怨田氏,只說:“可他畢竟是我大哥,落了難豈有不管的道理?”
田佩蓉起身道:“他這次惹的禍事不小,那董家軍的將軍董長弓是慈寧王的心腹。你那兒子素來跟慈寧王府的世子交好,盛家更是要跟慈寧王府聯(lián)姻。若是盛桂娘立意要用你大哥做引子,聯(lián)合著王爺報復成家,你以為你會獨善其身?”
成培年原先并沒細想這么多,只想著既然是自家人,當然要救救大哥。可是現(xiàn)在被田佩蓉這般別有用心的牽引,立刻嚇得后背冒冷汗,在屋子來來回回踱步。
到了最后,他愈想愈怕,忍不住狠狠一拍桌子道:“盛桂娘這個毒婦!她是要攛掇著天復置我成家于死地啊!其心可誅!可誅!”
田佩蓉見自己離間他與桂娘夫妻舊情的目的達到,不由得柔柔一笑,接著又說道,“兄長自然要救,他若是吃了官司,不也連累你?可是他如今被關(guān)在里面,也沒法給你嫂子出主意,我們趁著這機會,再管你哥哥要回五間鋪子,那我們這院的花銷便也夠了,總不能等孩兒出世……你讓我回娘家,管繼母要銀子貼補家用吧?”
說到此處,她不由得紅了眼眶,軟軟依偎到了成郎的懷中。
成培年新近升了官職,全賴田家新岳丈的提攜,所以就算不太認同新妻的話,也不敢反駁,而且他也覺得當初分家時,大哥算得太狠,干脆作了甩手掌柜,又去外縣巡查去了。
再說錢氏,使銀子托人去看了成家大爺,據(jù)說那衙司刑訊嚴苛,因為大爺死不認罪,便不讓他睡覺,大爺在那里吃不慣,還因為血脈不暢,暈了兩回。
這下錢氏無奈,到底又回去跟田佩蓉低聲下氣,請了保人立下字據(jù),舍了五間鋪子。
田佩蓉見鋪子到手,這才一臉為難地應承下來,托人請關(guān)系打點。
也不知后來用了什么手段,那投毒的小廝突然改口,只咬死了自己跟胡掌柜有私仇,尋機報復,改了口供之后,便自己咬斷了舌頭自盡了。
雖然下毒人的招式歹毒,但秉仁藥鋪發(fā)現(xiàn)的及時,并沒有造成損失,加上投毒已經(jīng)畏罪自盡。
按照律例將胡掌柜等人發(fā)配充軍就結(jié)案了。
成天復自然也收到了信兒,知道這里面有著貓膩。據(jù)說那個畏罪自殺的小廝,一家老小連夜被人接走不知去向,大約是拿了家人的性命要挾了那小廝頂罪了。
他雖然出府,到底是成培豐的侄兒,就算他占理,也不好因為生意的事情,執(zhí)著地將自家大伯往死里告,所以官衙里出了章法,他也沒有再說什么。
不過一家子圍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祖母倒是對自己的女兒桂娘冷哼道:“看清了人家的手段了吧?你若是當初犯傻不肯和離,那個田佩蓉有的是本事在成家宅門里磋磨你!”
桂娘聽了也是有些背后發(fā)冷,想了想后,提筷子夾了一只燒得噴香的雞腿放到了盛香橋的碗里。
當初得虧這孩子機靈,將自己拐出了成家。不然的話,自己此時豈不是深陷盤絲洞里,被個蜘蛛精給活活纏死?
再說成培豐遭了這場大罪,兩頰深陷地回家將養(yǎng)。
到了家,屁股還沒坐穩(wěn),就知道了弟媳婦田佩蓉打秋風弄走了他五間鋪子的事情。
一時間老錢蟲子又是急火上頭,破口大罵自己的夫人不頂用。
就算她不出錢,那成培年難道就不著急將自己弄出來嗎?他若真落了罪,成培年的面上也無光啊!
田佩蓉那賊婦人就是看準了他在里面做不得主,這才誆著錢氏找了族長簽了保書地契,讓老二家白白又得了五間鋪子!
在成家大爺?shù)男睦铮@田氏賊婦人比他那侄兒都可惡!可恨他當時被老二畫的大餅蒙蔽,竟然讓這婦人入了門,這么看來,還是原先的盛家弟媳要好,雖然在盛家撈不到什么油水,最起碼不會攛掇著弟弟套弄他的家產(chǎn)。
錢氏聽了大爺?shù)脑挘睦镆彩呛藓蓿娞旄糁簤χ干AR槐,句句映射,立意要給田氏的胎里添堵。
田佩蓉以前在亡夫沈家雖然過得也不如意,但大抵是因為夫君病弱,與她毫無閨房樂趣的緣故。
如今終于嫁了自己屬意的郎君,錦帳春暖雖然蜜里調(diào)油,可下了床出屋后,成郎便甩手掌柜,諸事不管了。
若只是日常的柴米油鹽的雜事也就罷了。如今錢氏都罵到院墻底下了,可他卻躲在書房里練著他的字畫。
等她氣不過,讓他過院子去理論的時候,成培年卻說:“大嫂也沒有指名道姓地罵你,我這么貿(mào)貿(mào)然過去豈不是撿罵?再說了,她也是心里一時有氣,說完也就沒事了,都是一家人,何必鬧得太僵?”
田佩蓉自認為大家閨秀,當然不會跟錢氏對罵,可她沒想到人前斯文儒雅,氣宇軒昂的成郎,回到府宅里竟然是這般窩囊德行,于是便跟他狠狠大吵了一架。
成府里的雞飛狗跳,也是瞞不了人的,有那多嘴的仆人拿出去說話,轉(zhuǎn)眼間便在各個府宅子的下人那里傳開了,一時惹得多少人被在背地里笑話。
夫人們拿成家的話題酌酒的時候,正好是入冬里的第一場雪時。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書友正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