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軒抬手,在自己頭上兩側的太陽穴使勁按壓,傍晚喝了些酒,現已夜深,年紀大了,身體終究有些受不了。
“坐,范軻。”范軒將剛剛站起來表態的范軻安撫下來,“斗兒已遭不幸,你們這些當長輩的,以后可清閑不了了。”
這句話,有隱隱向范軻示好之意,盡管范家大權現在仍牢牢掌控在范軒手中,不過范永斗一死,范軒的其他兒子均是庸碌之輩,他這一支,勢必隨著他的亡故而逐漸沒落。
從這一趟遼東之行,還有剛才的一番談話看來,范軻勉強算得上是守成之主,和自己也比較親近,范軒有心扶他上位,也好澤被子孫,總比讓對自己有敵意的人掌舵范家要好。
“大兄說的甚話,身為范家子弟,為范家操勞,那是應該的。”范軻像是沒有聽懂范軒話里的深意,仍舊中規中矩地回答道,“天色已晚,大兄身體既然不適,不若早些休息?”
范軒搖搖頭,“你覺得我還能睡得著么?你若無事,你我兄弟不妨好好聊聊天。”
“既如此,范軻陪大兄便是。”
不管范軻這番表現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因為自己經年積威,不敢造次,范軒心底還算滿意,有心考較一下他,遂問道:
“范軻啊,我剛才說要全力對付晉南鹽商,你會不會覺得我是想要給斗兒報仇,為了一己之私,而置范家大業于不顧?”
范軻低頭沉吟了下,方才抬頭答道,“大兄見諒,我天資有限,一開始的確有這種想法,不過剛才仔細想了下,大兄此舉,另有深意,
想我張家口八家糧商,早已與晉南鹽商勢同水火,我們手握鹽引,偏偏不能就近自晉南運鹽,而要花高價從膠東、東南沿海進貨,
他們呢,白白有大量的青鹽,卻因為缺少鹽引,只能堆著發霉。
彼我雙方,如要進一步發展壯大,若不能相互合作,就只能是一方吞并另一方。
晉南早將我等視若仇寇,合作已無可能,既如此,那沖突不可避免,大兄此舉,倒也算不上公報私仇。”
范軒這下對這個堂弟有點刮目相看的感覺了,也不知他當真是以前缺少歷練,反應有些慢,還是故意藏拙,當下接著考較道,“那你覺得,晉南周、張、王三家,咱們應該先對付誰?”
“自然是周家,特別是周承允此子,既能統觀全局,又不乏靈活機變,在青鹽賣不出去的情況下,竟然另辟蹊徑,弄出芒硝,說實話,晉南若沒有他,恐怕早就被我們吞并了。”范軻這次答得很快,顯然剛才就已想過。
“是啊,只要除去周承允,余者不足為慮。”范軒深表贊同,“只是這小子實在不好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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