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與時間交錯成妙不可言的點。
它幽邃而燦爛,渺小而寧靜,似一粒包羅萬象的沙塵,也像是星河寂寞的宇宙,所有的生靈在這里誕生或寂滅,所有的光影在這里交織變幻,化為紛繁復雜的眾生萬相。
它就像是一只慈悲而冷漠的眼眸,自世界的最中央映照著人間的萬物。
寧長久從玄妙中超脫,白衣如霜雪,劍氣如銀漿。這柄司命口中的“心劍”自胸膛中緩緩拔出,仿佛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個鑄鐵的火爐,終于在此刻傾倒出灼燙的鐵水,將這柄不世出的神劍錘鍛完整。
寧長久握著這把通體純銀的劍,劍身上繪制著復雜而均勻的花紋,就像是青銅器上的夔獸紋。劍筆直,劍鋒凌厲,劍刃似水,仿佛可以切開世間的一切。
寧長久原本想呼喚劍經之靈,卻沒有得到回應,他心中一驚,想著自己在掌握時間權柄之后,明明已將一切回溯,為何氣海之中,卻無法捕捉到劍經之靈的蹤影?
“寧長久。”
熟悉的聲音響起。
他手中的劍嗡然一鳴,那聲音便是從白銀之劍里發出來的。
寧長久眉頭皺起,疑惑道:“你的書呢?”
“被修羅神劍一同繳納了,我本以為我要徹底消亡了,但陰差陽錯,我反而俯身到了這柄劍上,也算是喬遷之喜吧。”劍靈的聲音有點喪氣,對于這個新家好像還不太適應。
劍經是它的本體,按理來說,世間的器靈不同于生靈,生靈的神魂可獨立于肉體,而器靈的神魂一旦脫離了本體,則必然是神形俱滅的下場。
修羅神劍將所有的劍術秘籍一同融匯,也將天諭劍經錯認其中,一并熔爐鍛造了,這對于劍經之靈本該是滅頂之災,但它卻奇跡般地脫離地本體,復生到了這柄嶄新的劍上。
它從劍經之靈,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劍靈。
寧長久忽然明白,這也是這交點中脫胎的結果。
這個交點,擺脫了原本命運的束縛,真正做到了天馬行空,甚至無視了世界原本具有的規則。
所以除非罪君直接一擊把自己打得神魂俱滅,那么他只要一息尚存,都可以借助這個交點將傷勢盡數恢復!
這是何等通天的力量?
而當初這里的神國之主,應是具備這樣的力量的,為何擁有此等神力最終還是被殺死了?
寧長久無法想通。
司命站在她的身后,她于袍袖間探出了一截手指,輕輕地抹過了浸血的紅唇,檀口微張,細白的指尖放入濕潤的唇中,于舌尖抿凈,幽幽的神色里是寧長久白衣的影。
那身影像是一展白雪為面的旗幡。
司命心神劇顫,借著抿指的清媚動作掩飾著心中的震撼,她玉齒輕咬細嫩的手指,研磨著,用痛意使自己清醒,抑制她對于那個背影跪拜的沖動。
她看著這個背影,想到了神主。
他們身影雖截然不同,但此刻身上散發出的力量之息卻是同宗同源。
雖然他遠遠沒有神主強大,但此刻這方壓抑的天地里,他便是天神一樣的存在,自己先前印在他背上的那枚官印忽然顯得可笑,只要寧長久愿意,他可以信手抹去。
“這個權柄,叫什么名字?”寧長久問道。
司命的手指垂下,她的指尖溢出了一抹新的血,神色在臣服與清明中搖曳著,她輕聲道:“無限。”
罪君聽到了這兩個詞。
神國國主的權柄互為秘密,在十二諭令中沒有記載。但他可以通過這個權柄的特性大致確定范圍。
這個權柄絕非蹄山,白藏,舉父,朱雀,冥猙,空獵所有,那么,那個他們所不知道的,被割下頭顱的神主,便出在鹓扶,雷牢,泉鱗,天驥,原君之間。
他確認天驥還存活著,天驥單論戰力并不強,但它的赤線神國對于世界的影響最為深遠,若赤線神國崩塌,整個世界都會無法運轉,陷入寂靜。
那么其余四位……
罪君看著寧長久,心中立刻明悟。
他的魂魄是從永生界的無盡輪回中取出的,神國之主若被人侵犯領土,動及本源,那唯有不死不休。
雷牢雖已年邁,但終究是當年的萬龍之首,怎會輕易……
難怪這么些年,世間的纏龍柱上,龍鱗越來越少了。
寧長久手握著這個名為無限的權柄,命運與時間在他的身邊交匯繚繞,泛著神靈獨有的光輝。
在獲得這個權柄之后,他本該是天下無敵的。
只可惜他的身前,立著一個同樣的,已趨于完整的罪君。
此刻的罪君黑袍邊鴉羽大盛,像是燃燒的黑色火焰,黑袍之側,一雙寬大鼓起的衣袖像是他的翅膀,細長尖鉤般的利爪泛著銀亮的光,他手中的長雷之槍如一個個電弧,在衣袍之間閃滅不定。
這場戰爭若發生在外面,那就是另一場五百年前的天地大浩劫,又將是幾十年的山河顛倒,神靈涂炭。
當年那場浩劫之后,天傾地斜,數百年才重新歸于平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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