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會知道？

因為我上輩子見過了啊。

你死了，她連你的遺物也不要，可是她整個人也沒有了心氣，最后她為了我死，或許是為了讓我記住她，但是更多的，也是自己沒有活下去的意義。

你恨著的人死了，你愛著的人不愛你，這多痛苦，這多悲哀。

程時青沒有承受過這種痛，但是此時他才終于明白，為什么，就算小師弟上輩子殺死了自己，自己在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會那樣輕易的原諒他，會不對他出手，會不報復他，或許自己有無數的理由，無數的借口，無數的不得已。

但是其實到了現在，他終于明白，這無數之下只有一點，那就是，他不想看著他死去，不想他就這樣消失在自己眼前，他，不能死！

程時青一邊朝著云昭的方向飛，一邊將自己體內的靈氣瘋狂的注入那個白玉蓋，到最后，就不是自己帶著白玉蓋飛過去，而是白玉蓋帶著自己往云昭的身邊沖。

清和真人愣愣的看著這一幕，下意識想要追上去，沒想到來路卻被玄焱擋住了。

“不要去?！毙蜕裆畛恋目粗?。

清和真人一愣：“為何？”

玄焱回過頭看向程時青：“因為這是他的選擇，誰也沒有辦法?！彼Z氣干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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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程時青沖了過來，葉聞知也是一驚，以他對程時青的了解，這種近乎于送死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做得出來，但是無論如何，現在程時青都做了，葉聞知只能上去攔他。

但是程時青卻看也不看他，拼著受了他一掌，用仙器護體，借著掌力，沖進了陣法之中。

葉聞知沒想到他竟然對自己這么狠，站在陣法之外，氣的手抖。

遠處的元清看到這一幕，只覺得心頭一跳，急忙道：“快進去將他抓住！”

葉聞知皺眉，現在進去，只怕會被里面的融合所傷，若是可以，他是不想進去的，但是現在元清都這么說了，估計有問題，如此，也就顧忌不得了。

但是還沒等他出手，清和突然沖了過來，攔下了葉聞知，并且沖著玄焱高喊：“前輩，請助師父和師叔一臂之力，日后澹臺山必有厚報！”

玄焱看著這一幕，嘆了口氣，知道自己怕是看不了戲了，只能點了點頭，一轉身，沖到了元字輩幾人的戰場之中，幫助元鏡和元昊擋下了一部分元清的攻擊。

元清此時簡直心急如焚，怪不得他算出清和師徒是自己的道途之敵，沒想到竟然應到了此處！

程時青進入陣法，已經只剩半條命了，他勉強服下一枚丹藥，這才止住了傷勢，還想再恢復一下靈氣，但是白玉蓋卻仿佛等不及了一般，有些躁動。

程時青只能咬牙忍下傷勢，跟著白玉蓋一起朝著最中心的云昭飛去。

這陣法是為了防止里面的神力外泄，外面人進來，倒是沒有太多妨礙，他很快就跟著白玉蓋走到云昭身前。

此時的他看起來很平靜，除了緊皺的眉，之外，就仿佛一個雕像，看起來無欲無求，雪白的臉，在白玉碗瑩瑩白光的映襯下顯得更白。

程時青下意識的伸手，撫了撫他的側臉。

臉有些涼，也有些不像真人，更像是玉一樣。

程時青知道，那白玉碗對云昭的侵蝕已經到了最后的關頭，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收回手，看向另一手上捏著的白玉蓋，此時這個白玉蓋幾乎是有些橫沖直撞，恨不得立刻上去和白玉碗合成一體。

程時青輕笑了一聲，沒想到自己這般自私自利的人，到了最后也會做出這個選擇。

他一閉眼，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將自己的血浸潤在白玉蓋之上，只見一陣白光閃過，那白玉蓋仿佛被什么定住了一般，突然停止了瘋狂的掙扎，浮到了程時青胸前。

程時青此時面如霜雪，神色冷冽，手上飛快的結起了復雜的印，隨著手印的締結，無數靈氣開始涌入白玉蓋之中，包括那個白玉碗中的靈氣，也在此時開始倒灌。

如此神奇的場景，也吸引了周圍打斗之人的視線。

元清心中的不妙之感越來越強。

玄焱目光沉沉，甚至多了一絲悲切。

可是程時青卻沒有停手，依舊不停的向白玉蓋打著手印。

他腦子里突然想起了之前白玉蓋中出現的選擇。

這白玉蓋和白玉碗本是天地所生本為一體的神器，稱為玄冥玉盞，承載了本方世界的一部分氣運和規則，若是經過一段世界的發育和成長，必然成為世界本源的一部分。

但是當時神魔降世，玄冥玉盞被當時還不是神主的神族發現，打斷了生長進程，練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神器在最后關頭，為了不被徹底占有，將自己的蓋子，打入了自己的一絲意識和魂魄，逃了出來，當時的神主也曾找過一段時間，但是最后一無所獲，只能放棄，而且將玉盞稱為是他們神族的神物，并借此成為神主，自此神族大興。

原本該很快結束的神魔時代也延長了很多，世界因此也遭受到了很大的破壞，為了自救，世界意識終于孤注一擲誕下了道祖，道祖之道道法自然，與世界生存理念一致，因此也獲得了這個世界的強大起運。

最后道祖果然帶領人族興起，結束了神魔之世，只是那個神主卻很難殺死，因為他有作為世界本源的玉盞的一部分，因此只要世界不滅，他就不死，最多只能沉睡。

而自己就是當時玉盞逃離之后，帶出來的那一絲魂魄，玉盞為了早日合為一體，便將自己投入輪回，以彌補魂魄，以期日后可以奪回本體的所有權。

而之前他給自己的選擇就是，一，任由神主融合云昭的神魂，然后雙手奉上玉盞，讓神器歸一，讓神主成為新的世界本源，自此神主不死不滅，神族再次大興，自己也可接機成為神族。二，奪回玉盞使用權，以自己的神魂融合玉盞，成為世界本源，自此神主就可以徹底死亡，云昭也可以活下來。

其實程時青對于成為神族是沒有什么排斥的，甚至對于元清的選擇也很認同，既然前路斷絕，那自然就要走出一條新路，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于人。

可是他最終還是沒能選這條路，說不上來為什么，只是不想，只是不愿。

其實這樣也挺好，雖然神魂被玉盞融合了，可是也不死不滅，成為了世界本源，說起來還是他賺了，再說了，這本就是他的宿命，只是因為一些意外，這才耽誤了這許多年。

程時青下意識勾了勾唇，下一刻，他便放開了自己的神魂，將白玉碗和白玉蓋都吸引了到自己身前，這兩件神器，此時仿佛是終于遇到了自己的歸宿一般，歡快的投入了程時青懷抱。

程時青隱隱的聽到一聲震怒的哀嚎，只是下一刻，他的意識一片空白。

云昭在此時猛地睜開了眼，他眼前的第一幕，便是微笑著的師兄，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