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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疏狂，鏡中世界翻轉（2 / 3）

想到自己今晚被周倬強行打斷喚回，胸中就滿是難言的怒氣。

從海灘歸來的路上，兩人一路無話，汽車平穩行駛，她疲乏地倚著車門，安靜地幾乎以為世界都陷入永眠。

直到走進家門，周倬滾燙的手突然抓緊她手腕，灼熱的體溫頃刻間覆上后背，他擁上來，將她深深抵上門，拇指摩挲著她的臉，眼裏翻滾著濃郁的墨色。

她望著漆黑環境中的那雙眼，泛著水光的深重情思藏在其中，纏得她幾乎窒息。心尖攥緊般疼痛，她一時間忽然很想笑。每次都是，她想向他靠近的時候，他從不流露半分，她一旦想要遠離，他又會是一副懷揣著深重傷痛的樣子將她強行留下。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她掩住胸口將要溢出的哽咽咬牙問他，聲音突兀地回蕩在房間裏，炸開一連串心悸。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她捂著胸口，撐在洗手臺上，對著浴室的鏡子喃喃，這句話來回在她腦海震蕩，如浩然晨鐘，震得她嗡嗡耳鳴。

抬頭，對上鏡中那雙閃著晶瑩水光的眼，少女臉色蒼白，眼眶微紅著幾欲落淚，窗外似乎正在炸開火樹銀花，年少的周倬虛虛地將她護在懷中，手指按上她的束腰。

恍然又回到五年前的那夜，她始終難以忘懷的那夜。

那夜的他面色寒冷，目似寒潭，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薄唇闔動，聲線清冽如堅冰，清凌凌地，不帶感情地問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水花潑上鏡面，潑碎了少女蒼白的臉，神思回轉，低頭看著水池噴涌出清澈水流，秦七襄掬起水，潑了一臉，潑去那些細碎疼痛的情緒。

再抬起頭，鏡中少女臉龐上滴落著水，劉海黏在額頭，揚起唇角，她強迫自己作出標準化微笑，唯有眼中還含著悲傷的水光。

隨著標準微笑刻畫成肌肉記憶，鏡中少女一身紗織蓬蓬裙，系緊的束腰風吹即斷，讓人窒息。

秦七襄再維持不住笑意，眼尾下垂，雙肩塌下，手掌撫上鏡中微笑少女的臉，語調綿長哀傷：“你在笑什么呢？你又在哭什么呢？”

少女柔嫩蒼白的臉龐漾開漣漪，笑容漾得迷離模糊，鏡面的水流過她雙眸，眸中也似乎含了水光，她靜靜地回應：“都結束了，該離開了。”

“結束了嗎？”秦七襄低頭與鏡中少女額頭相抵，雪白寬松的睡衣與鏡中灰色緊身的蓬蓬裙，色彩對比鮮明。

“是的啊，都結束了，你不再笑了。”鏡中少女攏起雙手，似乎要捧上秦七襄的臉，細嫩皎白的手指撞上鏡面玻璃，偏偏留下一毫米的距離。

這一毫米，是現實與虛幻，是過去與未來。

秦七襄攏著雙手，攏住自己微顫的雙肩，臉龐滴落的水砸進水池裏，砸出一圈圈漣漪，溫熱的液滴沾了滿臉，直到浴室潔白的水汽盡散，臉龐的溫熱不在，她才抬起頭，對著鏡中仍在僵硬微笑的少女，拍了拍冰涼濕潤的臉。

清澈水流再次澆灌上臉，洗凈臉上沾染的淚痕與鉛華，她如初從母親腹中誕出的嬰孩，光潔全新地轉身向外走去。

鏡中束腰的微笑少女碎裂，只有那雙沾著水光的眼目送她離去。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我知道，都結束了。”秦七襄揚頭，下一步踏出了浴室的玻璃門。

門外無燈，一片漆黑，月華藏進層云，只在黑暗的客廳中勾勒出一圈模糊修長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