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觥籌交錯，歌舞升平。這般的熱鬧落在頭一回參宴的朝中新貴里自是處處都好，但放在年年都在的齊景延眼中，便是年年都差不多的“例行公事”了。
從小就參加這些宮宴的他，簡直感覺無趣到極點，尤其是想要見的人還回去了，眼前的時間就變得格外遲緩。
大殿西南角放著一座西洋鐘，若是平日，齊景延鮮少注意到它，今日卻鬼使神差地看了不知多少次。
如此度日如年的捱了良久，那西洋鐘的指針終于到達了一點，瞧著殿內的朝臣都酒罷，他迫不及待地宣布了結束宴會。
明崇德趕忙跟著他出去，妃嬪們也都看過來，太后皺起眉頭疑惑道：“皇上你……？”以往都是要陪她的，今個兒怎么那么著急？
“朕有些邊境的急奏要處理。”皇帝咳了咳淡聲道，言畢便向九階之下行去。
齊景延便這般出了殿，便急匆匆地問：“朕上個月吩咐工匠司制作的東西可好了？”
“奴才遣人去問了，說是今天下午才能制好。”明崇德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就怕齊景延責備他，果不其然，皇帝聞言立刻皺起了眉，質問道：“怎地如此之慢，不是說能制作好嗎？”
“這工藝極其高超，那大匠不小心傷著了手，歇了三日……”
明公公低頭解釋道，他也在催啊，恨不得另外找個人做，但這宮中卻只有那一個大匠有此絕技，“要不皇上在紫宸宮等等，奴才去盯著，一旦好了立馬給皇上您送過來。”
“不用了，朕親自去看著。”
說罷也不聽明崇德勸，急匆匆地便要去工匠司，直催的抬龍輦的小太監們差點跑起來，如此不過小半刻，宮匠司就已出現在眼前。
一下輦，齊景延足下生風，看似穩重，實則飛快地走了進去，找到正在制作最后一步的大匠，竟就這般坐在一邊看著他做。
這輩子雖然做了諸多精美器具進獻上去，但大匠怎么也沒想到他有一天能見到皇上，還會被皇上親自看著做，心下壓力倍增，也不敢怠慢，緊趕慢趕地在天黑之前制作完畢。
寢殿里，葉皎把靈均先生新出的話本看了一遍，又拿起那本《大學》接著昨晚齊景延念到的地方繼續念了幾頁，便忍不住地打起了瞌睡。
看著窗外屋檐上昏黃的燈光打到窗紙上，投下一片暖意，葉皎困意逐漸濃重，眼已經逐漸黏在了一起。
“皇上。”外頭忽然響起宮人的問安聲。
葉皎迷迷糊糊，只覺得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地抬眸看去，卻一眼就見那水晶簾折射的光芒里，一襲黑衣的他望著她微微一笑。
“皎皎，朕回來了。”
朕回來了……
仿佛是回家一般，這樣熟稔的語氣，葉皎困意驀地消失了，剛從榻上坐起來走進了他幾步，便聽到外邊隱約傳來的煙花炸響聲。
她知道的，除夕晚上，皇宮照例是要放煙花的。她望向窗外，依舊是一片暖黃色的，只依稀忽明忽暗些。
新年之時，以皇宮四角的鐘樓為始撞響鐘聲，繼而漸次擊響京中百余鐘樓，滿城的新年吉意盡會在此時沸騰至頂點，坊間街頭在此刻人聲鼎沸。
葉皎側耳傾聽，恍惚了一瞬，她重生而來的第一個年頭，他竟然是在她身邊的。
她已經忘記了傷上輩子這一年是怎么過的，大抵是在自己的小寢殿里，和宮女們說說笑吧，反正應當是見不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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