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穆老師家住在縣城的最西邊，說難聽點，一家人就是地道的農民。
江清川打聽過，小穆家里最早有幾畝地，一家人靠著地里一年四季的收獲，維持并不太好的生計。
在小穆老師讀大學時候，家里的地被附近罐頭廠征收建了廠房，除了補償外，罐頭廠給小穆父親安排進生產線，負責包裝和出貨。
可惜，才3年不到，罐頭廠就倒閉關門，小穆爸爸便成為了沒有土地的失業老百姓。
為了能供養讀大學的女兒，老兩口開始做些小生意，開食雜店、縫衣服、送水送煤……直到小穆畢業、成為老師，終于可以貼補些家用后，老兩口才守著家里的小賣部，不再忙東忙西。
后來小穆老師成名了，成了人盡皆知的“夢想女王”，一家人以為生活開始好起來，可以不再為吃喝發愁時，煩心的事卻接踵而來。
首先是好幾年前的外債欠條突然變成四十萬巨額，嚇壞了這一家人。
然后是老家的這些親朋開始向他家借錢，一開始五百一千、三千五千，后來就開始變本加厲，成了一萬兩萬。關系近的，小穆媽媽還勉強借出一些，但十年八年沒見過，八桿子打不到的遠方親戚也紛紛來借錢，就讓小穆父母不勝其煩了。
這次，小穆父母商量好了，打算徹底告別這個小縣城！他們還要在宴會上說清楚，錢是孩子辛苦賺來的，不是你們說借就可以借！
……
不大會兒，小穆媽媽見來人齊了，開始招呼上菜，小穆父親舉起酒杯，對屋子里的親朋們說道：
“各位，今天是大年初三，請大家來，一是過年了，給大家拜年，祝大家新年快樂！”
熱熱鬧鬧地，大家喝了第一杯酒。
“緊接著第二杯，感謝所有親朋多年來的照顧，年后我們一家人就會搬入凌城市，可能以后回來的時間少了，但我不會忘記這里，不會忘記大伙！”
小穆爸爸在講話時，江清川伸著手舉杯，可余光卻凜冽地看著每一個人的面部表情——幾個叔伯臉上和眼神中表露出的，是作為長輩真誠的欣慰，可一些遠方親戚和四周鄰居們的表情，就有點值得回味了……
果然，第三杯酒剛倒好，一個五十多歲有些發福，看上去官威十足的男人站了起來：
“老穆啊，你們可真是發達了，有個好女兒，這些年賺了不少錢吧？”
“沒沒，老村長，你可別聽別人胡說，孩子她就賺了一點小錢而已……”
小穆爸爸就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工，不敢撒謊說沒賺到錢，只能含糊其辭地推說賺了一點。
“嗯，就一點小錢而已……能買得起凌城的房子？還是間別墅，你們說只有一點小錢！”
“唔……”
小穆爸爸被噎得沒話說。
“老穆啊，不是我說你，有錢了就應該照顧下我們這些個鄉里鄉親的，現在形勢不好，種地沒錢賺，工作又難找，好多去大城市打工的孩子們一年能賺回個三五萬已經是了不得了，你們都買了房子，還不知足……”
“那是那是……”小穆爸爸只能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
這個村長見小穆爸爸這么好說話，“呵呵”一笑，繼續說道：
“文倩長大了，比我家里那小子能耐得多！我家那個混蛋今年讀大學，可會敗壞錢了……”
“來了來了！”江清川豎著耳朵在一邊聽他們說話，果不其然，還沒幾句，村長就把話題拐到錢上了！
“……老穆啊，上個月我還向你家借過1000塊呢，這才幾天，臭小子就給花完了……你看看能不能再借我們點？三萬……就三萬吧。”
村長笑瞇瞇地話還沒說完，身后一個細高細高，滿臉褶子，擦了不知道多少粉的大媽也蹭過來陪著笑說道：
“是啊是啊，我們家老幺想娶凌城的媳婦，買房又沒錢，上次我還想借5000救濟一下，現在房子真是貴……就借一萬吧。”
這口一開，馬上周遭一群人圍了上來，鬧哄哄都要借錢，少則五千一萬，多則三萬五萬，還有張嘴要十萬的，而且光借錢不說，嘴里還“毒舌”得很：
“文倩啊，我可聽說了，你在南粵那邊混得風生水起，一個月沒十萬也有八萬了，做人可不能太摳門……”
“就是就是，這都鄉里鄉親的，大小就看你長大，誰家沒個困難……”
“你可不能忘了我們，當初你上大學，我們還隨了不少分子……”
……
正嚷嚷著時候，身后桌上，小穆的大伯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都別吵吵了！……這里都是鄉親，大家看著文倩長大的，孩子在外面不容易，賺點錢孝敬父母有什么不對？你們這是要干嘛？搶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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