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來，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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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鎮。
早市上，出口處戴頭巾的阿婆賣胡蘿卜，矮凳上坐著阿公，手中拿刨刀削荸薺，碼了一小盆。
一路上有不少八卦流言陸續傳出，顧素衣簡直無語。
如今這世道，對人抹黑還真是討厭啊，什么說風就是雨，沒經過驗證就瞎說！
傅容雪忠心，怎么到了這些人嘴裏就變成了十惡不赦的混蛋？
“那寧安王就是蠻橫，不懂得清正廉明也就算了，還禍亂朝綱。”
“聽說他是個斷袖？哈哈哈哈，說不定是下面的那個……我看他被削兵權也是活該，誰叫他是皇帝的弟弟呢？就喜歡看這樣的！”
“這當官的就是可恨！拿那么多的錢，連條路都是修得坑坑洼洼，這你都摔死好幾個人了，而且還收什么保護費，咱們小老板姓掙錢多不容易啊，才掙幾個錢，保護費一年還交好幾次，這誰受得了？”
顧素衣路過買豆腐腦的攤子，看見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
招牌寫了姚氏豆腐腦。
“老板，來一碗？”
“十文錢。”
“老板，死了人的深坑在哪裏啊？”顧素衣試探性問。
清水鎮死了個女人跟小孩，名叫楊瑤。
她的身份特殊，是楊明的親妹妹。
姚大爺今年六十歲，人十分和藹慈祥。
顧素衣跟他扯了會兒家常后，他便看見姚大爺摘下自己的草帽嘆氣說：“哎，在這裏……”
姚大爺掀開一塊黑布罩著的地方，手指著那說，“這就是。”
顧素衣看到這個洞就在大路旁邊。
那洞不深，一個人成年人摔進去了爬上來毫不費力。
他看到姚大爺神色滄桑，剛想問他為什么偏偏守在這裏，旁邊人告訴他：“哎，你不知道，去年姚大爺小孫子跟兒媳婦兒就是跌進了這深坑，結果下了雨，洞口又是有水，楞生生給悶死了，才兩三歲呢，兒媳婦兒也剛懷孕……一家子本來好好的，出了這樁事啊，姚老漢他兒子整日喝酒，人都廢了，兩口子以前很恩愛的。原本單身的姚老漢還有個粥鋪，這下也關門了，實在是交不起什么保護費。”
顧素衣聽得心惶。他心想，這世道在傅宣掌控之下，的確是失衡啊。當年傅易還活著時，一片太平盛世，有家家戶戶夜不閉戶的美名。
這才幾年啊？
傅宣對他也不錯，可自從姐姐死后，顧素衣跟傅宣早就生了很大的隔閡了。
他是大理寺卿，可朝廷內貪官無數，以他一己之力，如何能得？
有不少人已經將樓國起兵叛變的罪因歸結到傅容雪跟何值身上了。
彈劾說何值作為當朝太傅，不僅因為玩忽職守而解甲歸田，又慫恿皇上清君側，弄得民不聊生。
欽天監又說乃是當朝皇后冤魂未散，來追魂索命。
如是云云。
顧素衣心想，當臣子最煩的不是不忠誠，而是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本就是個昏君，只喜歡他怎么想，就怎么做。就算是做的是對的，也要把錯誤的原因歸結到他人身上。
所以，他特別討厭當官。
碰見個糟心皇帝比辦不了案還嘔心。辛辛苦苦拿了證據，然而對方偏袒貪官污吏，那簡直天靈蓋都炸掉，還說什么朕乃千古明君，愛卿辛苦，來日定會重重嘉獎。
可去他媽的。
顧素衣想起沈靜還沒死就心煩，他也壓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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