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過以后的邱糯陽格外沈默, 唐暖小心牽著她手，問她接下來要去哪裏。

邱糯陽吸了吸鼻子說：“回家。”

唐暖抬眸，她忍不住點了點邱糯陽紅紅的鼻尖, 像她之前對自己做的那樣。她好像有點明白那時身處于隔間裏的邱糯陽為什么要那么做了，如果自己當時也像邱糯陽這樣楚楚可憐, 確實會讓她好想咬一口, 再欺負一下。

方才閉眼的時候邱糯陽戴上了羽絨服的帽子, 但羽絨服的拉鏈沒有拉上，她內搭是一件厚實的高領白色毛衣, 看起來好暖和。

唐暖湊得更近，她不僅一股腦兒鉆進了邱糯陽的羽絨服裏頭, 還輕輕靠在了她胸口。

沒被推開, 唐暖悄悄松一口氣。

邱糯陽現在已經站直, 就算唐暖靠過來她也沒有彎腰，她只是低垂著眉眼, 下巴輕輕放在唐暖的腦袋上。

這樣, 就能感受到懷裏女孩兒的身子在微顫。應該不是被凍的，大概率是因為她的緊張和不安還沒有被完全驅散。

唐暖這么一靠，她的臉頰正好可以蹭過邱糯陽的毛衣。有點粗糙, 確實溫暖。她滿鼻子都是邱糯陽的氣味, 所以就忍不住揉了揉鼻子，趁打噴嚏前她抓緊說：“那, 那你帶我回去唄?！?

她看不見邱糯陽這時閉上了眼睛, 也聽不見邱糯陽的心聲在說：救命，唐暖, 你不要這樣。

我的貓耳朵都快把帽子支棱起來了。

心聲雖然是抗拒的, 可邱糯陽的行為卻十分忠于本心。她抓住衣襟, 收緊，就這么把唐暖裹進了懷裏。要不是她們兩個正站在偶爾會過人的大樓前面，她恐怕會忍不住歪歪腦袋，手扶著唐暖后頸給她一個突然又深情的親親。

邱糯陽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如果自己真這么做了，那么唐暖一定會非常配合地踮起腳尖，手為了保持平衡，總會抓著哪裏。有時是她衣襟，有時是按著她肩頭，還有的時候干脆摟住她腰。

親久了，唐暖的手還會小心翼翼地做點其他什么。比如，先是試探著一點點撫著邱糯陽手背，很癢，主要是癢在心裏。一切點到為止，只有當邱糯陽給予回應時，她才會同自己十指相扣。

一旦回憶就會讓此刻的邱糯陽禁不住懊惱地蹙眉，她嘆了口氣：

唉，要是周圍沒有其他人就好了。

邱糯陽只緊緊抱了一下唐暖就迅速抽離，但手卻沒有。她抓著唐暖的手往外走，邊走邊輕快地說：“傍晚的時候，我還有課?！?

她回頭看了眼臉頰通紅的唐暖，她微微張嘴，呼出些許白氣，有點慌張。任誰看都覺得可愛的臉龐上仍然殘留著一絲不安，似乎還在等待一個確切的答案才敢徹底放心。

邱糯陽對這樣的唐暖實在是束手無策，她要唐暖安穩降落，于是就給了她答案。

“我本打算利用這幾個小時在家學習，休息一會的?！?

邱糯陽笑了，唐暖屏住呼吸，她高懸不安的心像融化了的冰塊，有了溫度，蔓延開來。

“你要是不介意我沒辦法好好招待你——”

唐暖揚臉，她瞬間高興得像只嘰嘰喳喳的小鳥。

“不介意！不介意的！”

邱糯陽見狀就低頭，掩住笑意。

和親親的時候一樣。唐暖這人果然就這樣，除非得到對方的一聲允許，或者是較為明顯的一次示好，不然她就會分外不安，而且還會做一些不著邊際的胡思亂想。這些邱糯陽其實都知道。

正因如此，邱糯陽也越來越覺得自己卑劣。明明什么都知道，卻又裝出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樣，讓唐暖遷就自己，安慰自己。

這樣不好。真的很不好。

上了出租車后邱糯陽就靠在窗旁，車子裏的暖氣開得很足，但邱糯陽還是沒辦法摘掉帽子。她按了按心口，希望心跳能慢一點，可她卻又忍不住偷偷看向坐在另一側的唐暖。她看起來心情很好，哼著不知名的歡快曲子，身子還隨之微微搖晃。

放晴后的陽光透過車窗正好照在唐暖身上，她淺色的眼眸裏興許有什么神秘的物質，可以讓邱糯陽魂牽夢繞，難以自拔。

也讓她忍不住責備自己：

邱糯陽，你看，唐暖把什么都給你了。哪怕有些秘密她不曾告訴過邱糯陽，但卻告訴過邱貓貓?？傊?，她之于你是完全透明的。

然而你卻躲在頗具優勢的高處，戲弄她，欺騙她，撒好多個謊，鼻子也越來越長。

就算沒有產生想要傾訴一切的心情，但這個情況也該結束了。

邱糯陽下定決心，如果今天沒能鼓起勇氣，那么這幾天她一定要說。

她不知道興高采烈的唐暖此刻心裏也在想：感覺已經到了。到了那個所謂的臨界點。

剛才被邱糯陽裹在羽絨服裏的時候，其實只要再多抱那么幾秒，唐暖感覺自己就會立刻開口說，邱糯陽——我好喜歡你啊。她確信這句話已經到了嗓子眼兒，然而邱糯陽的身子卻在那句話出來前就離開了她。

沒說出來，唐暖卻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就這么說出來也太心急了點，不像認真的，反而像在開玩笑。

唐暖，要耐心！

好事多磨嘛。

唐暖偷偷看了眼靠在車窗旁的邱糯陽。

她好像在看自己。

錯覺？

再偷看一眼。

——好吧，不是錯覺。

被發現就不藏了，邱糯陽伸手把唐暖勾過來，兩人挨在一起，邱糯陽輕輕靠在她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