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航收拾出來的保溫壺是燉雞湯用的，沈榮還守在醫(yī)院裏，看樣子魂不守舍的，他得送一趟飯過去。

“謝舟不在？”季思年問。

“在覆習(xí)，她有開學(xué)考?！敝x航又架了一口鍋燒水。

鍋看上去是舊的，應(yīng)該是從隔壁拿過來的。

季思年感覺還挺新奇：“她還用覆習(xí)？”

謝航嘆了口氣：“愛因斯坦考開學(xué)考也得覆習(xí)?！?

“行。”季思年笑了一會兒，還是有些不放心地盯著他看。

砧板被放到水池裏刷著，尹博從后面湊過來，拍了兩下他的肩膀。

季思年這才轉(zhuǎn)過頭，慢吞吞地拉開了門：“走了啊。”

“嗯?！敝x航的聲音很低。

他們一路無話，電梯下行的數(shù)字跳動著，行至一樓時尹博欲言又止地用余光瞥過來，被季思年逮了個正著：“有話就說?！?

“你……”他絞盡腦汁找了個委婉的問法，“真沒想過發(fā)展發(fā)展？”

“沒想過。怎么了？”季思年抓著手裏的白企鵝，頭一次感覺有些疲累。

尹博受他爸耳濡目染這么多年，閱人很準(zhǔn)，從裏看從外看都準(zhǔn)，他眼中的謝航只怕和自己眼中的天差地別。

他有些不敢聽到尹博的話了。

“不合適。”尹博說完看了看他的神色，見沒有什么不耐煩的意味，才繼續(xù)說下去，“算了，說這話怪沒勁的，以后再說吧?！?

“哪來的以后?！奔舅寄晷Φ糜行┺揶怼?

尹博挺懂他的，懂到可以替他把一直不愿深思的部分說出來。

高三開學(xué)早得季思年都有點(diǎn)不適應(yīng)，謝舟生日那天在周五，問的時候才知道實(shí)驗(yàn)已經(jīng)上一禮拜課了。

他想破頭皮也想不出來謝舟能喜歡點(diǎn)什么禮物，后來索性包了個大紅包。

八月期間的周六不補(bǔ)課，周五放得還算早，等謝舟回來也已經(jīng)六點(diǎn)多了，季思年本以為是上她家裏吃個蛋糕，沒想到謝舟直接把地點(diǎn)定在了ktv。

他對著這個定位琢磨了一會兒，才給謝航發(fā)了個問題：“都有誰去啊？”

一直到他從衣柜裏挑挑揀揀半天搭好了衣服，謝航的消息才回過來：“咱們仨?！?

季思年：“那唱個什么勁兒??？”

謝航：“她一個人唱。”

季思年拎著褲子楞了一下。

謝舟的想法真挺奇特，跟謝航在某些方面上像是兩個極端。

八點(diǎn)的ktv，這時間卡得不上不下，季思年盤算了一路要不要吃飯，最后還是隨便找東西墊了兩口。

ktv就在萬達(dá)的樓底下，季思年推開包廂時，這兄妹倆正坐的八丈遠(yuǎn)各自低頭玩手機(jī)。

他站在門口正要說話，服務(wù)員從他身后挨著走進(jìn)來，手中的托盤上擺了四瓶酒，整整齊齊碼在桌子上。

“來了！”謝舟彎腰拿過啟瓶器，直接開了三瓶酒，隨手抓起話筒來，“不容易，你倆爭取熱鬧點(diǎn)。”

季思年走到謝航旁邊坐下，音響裏放起來一首男團(tuán)的歌，他低聲問：“她喝酒沒問題嗎？”

“沒問題。”音樂聲太大，謝航側(cè)過頭說，“吃飯了嗎？”

呼吸撲在耳邊，季思年下意識微微偏過一些，舉著手機(jī)：“吃了點(diǎn)。這算不算酒駕啊，我得跟教練說一聲明天不去了。”

謝航按住他的手：“我說過了。”

“……哦。”季思年反應(yīng)有些遲鈍，看著覆在上面的那只手，猛地有些頭腦空白。

熱度順著手背傳來，朝著他扔了一把野火。

謝舟唱歌比說話時的聲音更低，這首歌不是她擅長的音域，卻仍舊唱得很好聽。

屏幕上放的是一支舞蹈mv，打光讓人眼花繚亂。

乍明乍暗的亮光映在臉上，季思年向前躬身，自然而然地把手抽出來，拿起酒瓶喝了一口。

酒入喉更覺身上燥熱，他把註意力集中在屏幕上，卻到最后都沒看清跳舞的有幾個人。

謝舟精力比他旺盛，連著唱了兩三首，季思年坐在原地楞神，視線一直停在謝航伸長腿露出來的腳踝上。

他們就像憑空被結(jié)界隔離出了一個空間，音樂與噪聲無法干擾，他只能感受到身邊這一個人的存在。

不好的預(yù)兆。

謝航搭在身側(cè)的手指動了動，季思年觸電一般轉(zhuǎn)開眼，欲蓋彌彰地咬住掛在脖子上的煙。

草莓味道隨著霧化藥彈出來，白霧打著轉(zhuǎn)繚繞在眼前。

“來一首？”謝舟坐在點(diǎn)歌臺前，扭頭看著他，“季哥 給個面子？”

季思年望著她，舉起酒瓶咽了一口，蓋過了彌漫在口鼻間的煙味。

“路口?！?

他從桌子上拿起話筒，不知是不是煙配酒來得太沖，恍惚間有些錯亂，分不清此時是不是還在高三的某個凌晨趴在書桌上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