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疑點？！”聽到這話，沈嚴的神情一緊，“哪裏有問題？”

蔣欣一邊將手中的驗尸報告遞給沈嚴，一邊對程沈二人開口：“你們還記得在15樓看到的遮雨棚吧？我在現(xiàn)場就說過，死者在下落過程中肯定是撞到了它，導致她落地姿態(tài)發(fā)生了變化。但我剛剛對死者尸體進行進一步檢驗時發(fā)現(xiàn)，死者最初撞擊到遮雨棚的地方居然是右腿后外側，也就是說，死者最初從天臺跌落時，大概率是背對地面的。”

沈嚴眉頭皺了起來，他翻看蔣欣遞給他的尸檢照片，果然見到死者右腿后側有一道淤痕。

“我們都知道，”蔣欣繼續(xù)解釋，“一般人跳樓，都是臉面向前方的，所以下落途中碰到什么的話，傷也應該在身前。但是榮心穎這個傷痕明顯不符合這種情況，尤其這裏離樓頂距離也不算太遠，死者就算受到風的影響，空中姿態(tài)改變得也有點太大。所以我懷疑，死者恐怕不是主動跳下去的——就算不是被人推落，至少也是意外。”

蔣欣在分析案情時一貫都是非常慎重的，她能說出這樣的推斷，就說明有相當?shù)陌盐铡Ｉ驀烂靼姿囊馑迹挚聪虺虝x松：“你怎么看？”

“我同意蔣欣的說法。”程晉松說著，將手中的平板電腦遞給沈嚴，“這是現(xiàn)場的照片。現(xiàn)場天臺四周都是這樣的矮臺階。因為這部分沒有人打掃，有積灰，所以很容易便提取到了足跡。你看看照片，這足印相當多且凌亂的足印，有些甚至是腳尖向內(nèi)的，也就是說，死者曾經(jīng)在天臺上猶豫、徘徊過相當一段時間。如果死者真是因為抑郁癥而決定自殺的話，這種猶豫程度恐怕有點太大。另外，我們在天臺上與死者鞋底都找到了她墜樓時候的那道擦痕，但問題是，經(jīng)過比對，我們懷疑那道擦痕是從腳跟處向腳尖處延伸的，也就是說，死者墜樓時很可能是從背沖地面掉下去的。我也正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才趕忙上來找你的。”

法證、法醫(yī)的檢驗都認定死者是背沖地面墜樓，看來這個結論應該不會出錯了。沈嚴眉頭微微皺起，他看向兩人，問：“你們能確定死者是被人推下樓還是意外嗎？”

“榮心穎體內(nèi)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毒素或精神類藥品，”蔣欣先開口，“她在死前24小時內(nèi)也沒有服用過安眠藥，其四肢及頭頸部都沒有發(fā)現(xiàn)壓迫傷。也就是說，沒有證據(jù)能證明死者一定是被人推下樓的。”

“天臺上被人打掃過，沒有留下明顯的足印。所以不能證明當時一定有其他人在天臺上。”程晉松說。

沈嚴眉頭皺得更深了幾分。他想到了什么，抬眼問程晉松：“龐子豪的驗血結果出來了么？”

“出來了，”程晉松說，“他的血內(nèi)確實檢測出了安眠藥的成分，經(jīng)比對，與榮心穎所服用的安眠藥成分一致。不過他家廚房的水槽及下水管內(nèi)并未檢出安眠藥殘余，一來龐子豪自己說他將夜宵都吃光了，估計剩下的殘余本身就很少，二來可能是刷碗時用的水過多，將所有殘余都沖了個干凈。當然也不排除夜宵裏并沒有安眠藥、龐子豪是通過其他途徑攝入的可能。”

程晉松理解沈嚴這么問的原因。如果榮心穎不是自殺、而是被人推下樓的話，那么龐子豪應該就是嫌疑最大的人。而他所說的自己被榮心穎下藥睡著，也可能是為了給自己制造不在場證據(jù)而故意做的偽證。果然沈嚴繼續(xù)問道：“死者藥瓶上有檢出龐子豪的指紋嗎？”

“瓶身上有，但是被壓在了榮心穎的指紋下方。而瓶蓋上只有榮心穎的指紋。”程晉松說，“證據(jù)上不支持。”

沈嚴眉頭皺得更緊——如果龐子豪不是兇手，那么害榮心穎跳樓的人到底是誰呢？

正在屋內(nèi)安靜無聲的時候，突然，門口處傳來敲門聲，沈皓推門走了進來。他將一個手機遞給沈嚴，開口道：“哥，死者手機有發(fā)現(xiàn)。首先，我在她手機裏找到一條昨天半夜收到的短信，內(nèi)容是在催促她趕快自殺。”

“什么？！”三人一聽都是一驚。他們忙看向手機，果然見到屏幕上是這樣一條短信：“你還在猶豫什么？記住，你死了對大家都好。”

“發(fā)信息的時間是凌晨1點15分，與死者的死亡時間很接近。”蔣欣說。

然而，沈嚴的關註點卻在另外一處。

“未知號碼？！”他雙瞳一縮，猛地抬頭看向沈皓，“那個騷擾過榮心穎的人？”

“我只能說肯定有人在騷擾榮心穎，但不能確定是不是和之前的是同一個人。”沈皓說，“這種無法顯示號碼的電話都是通過改號軟件撥打出來的，即使去電信公司也無法查出對方的號碼，所以無法確定到底是有幾個人在撥打電話。而且，因為無法抓取到它的號碼，所以也無法針對性地將它屏蔽。你看看死者的通話記錄。”

沈嚴依言翻開通話記錄，果然發(fā)現(xiàn)許多來自“未知”的電話記錄。

“雖然榮心穎刪掉了除了最后一條短信外所有的短信內(nèi)容，但是她手機中的網(wǎng)盤軟件開啟了自動備份的功能，所以她被騷擾的那些短信都被備份了下來。你看看。”

說著，沈皓遞上手中的平板電腦。只見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匿名短信——

“真行啊你，這樣都還不自殺，你是真想看著你男人死是吧？”

“你不是這么沒膽子吧？跳樓，上吊，燒煤氣，哪種死法都不痛苦。你死了，所有人就都解脫了……”

短信一條接一條，每一條都在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死者，甚至鼓動她去自殺，沈嚴眉頭越皺越緊，他往上劃了一下，這樣的短信有上百條之多。最早的一條是去年8月份的。在長達一年的時間內(nèi)被人這樣騷擾威脅，也難怪榮心穎會精神崩潰。

“有一點很奇怪，”一旁程晉松開口，他將屏幕重新拉回到最近的這些短信，“如果說最開始還只是騷擾的話，那么最近這段時間的已經(jīng)是完全的人身威脅了。榮心穎為什么還不報警呢？”

“這個大概是因為龐子豪。”沈皓解釋，他找到其中一條，指給程沈二人看。這是上個月中旬的幾條消息，內(nèi)容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