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三月莫斯科(1/2)
列車駛?cè)肽箍剖袇^(qū)，疲乏單調(diào)的視野一下子變得色彩斑斕。
同隔間住上鋪的兩個乘客跟他們道了別，提著行李到車門等待。剩下尹伊格留在鋪位，抱臂看季馬忙忙碌碌，清點滿床手工自制的彈殼工藝品。
“在火車上這么些天，我做了七個半。”挑出一個得意之作展示給伊格看，季馬的眉頭都飛了起來，很驕傲的樣子，“厲害吧？”
“還行。”
伊格眼簾也沒抬，隨口敷衍。手機躺在枕頭上，一點聲響也沒有。
裴芮記下他的電話了么？他要不要再去確認一下？
察覺出他興致不高，季馬回身把手提袋打包，擱到腳邊，然后拍了拍手，看他一眼：
“回莫斯科有什么計劃？”
“還沒定。”尹伊格略作停頓，仔細想一想，“可能要隨便找點活干，一周最多工作四天，每天三個小時。”
“一周就工作十來個小時？……沒事，反正你不缺錢。”
季馬撓了撓頭皮，困惑地問，“那其他時間用來干嘛啊……”
尹伊格很快回答：“其他時間用來陪她。我得把這三年找回來。”
他聲音低沉，稍有分量，像是在壓著情緒。
三年間，面前這個人所經(jīng)歷的輾轉(zhuǎn)尋覓、不眠不休，忽而在季馬腦海里一一閃現(xiàn)。
“這三年……全他媽是因為顧北柯那個混蛋。”他喉嚨梗塞難言，過了良久才得到紓解，語氣輕飄飄的，始終落不下來，“你打算拿他怎么辦？”
“我一直在想這件事。”
尹伊格看向窗外，漫不經(jīng)心說，“給顧北柯灌水泥封到工地的墻里，或者綁石頭沉進伏爾加河底，你覺得哪種比較合適？”
莫斯科難得悍晴，天上無云，所有的陽光都直觸地面，不經(jīng)任何隔膜。他的臉就在光下，線條削利干凈，左眉一道斷線也被描淡。
腰背習慣性挺得筆直，而臉龐處在放松狀態(tài)，沒什么表情，照舊顯得散漫困倦。
但他其實格外清醒，至少現(xiàn)在是如此。
季馬眉毛抽跳了一下，立刻抬手按住。
“都挺好的。不過你在莫斯科，估計他沒那個膽子過來。”他說著，有些猶豫不決，“……以利亞，你為什么不直接告訴裴芮？”
“告訴她什么？”伊格回眼。眸子里沒了極速倒退的街景，只留下深藍沉淀的光暈，但是都模模糊糊不成形，像隔著夜色和雨幕。
季馬一時語塞：“告訴她你們倆曾經(jīng)……”
“我們沒有什么曾經(jīng)。”伊格攔下他未能出口的話，眼光愈深愈濃，倏然掠過來，“知道在她面前該怎么說了？”
“……知道了。”季馬硬著頭皮，還是說，“但是不明白。”
列車開始頓澀地降速，車頭滑進站臺。
“她不愿意和過去關(guān)系親密的人聯(lián)系。所以我得等，等她重新愛上我。”
手機毫無動靜，尹伊格看了看，收進貼身衣袋里，“不著急，可以慢慢來。我至少還能再活六十年，有足夠的時間追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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