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驟然變得微妙,熱水壺里咕咚冒泡,不停翻騰起伏。
蘇斌按下暫停按鈕,默默抬眸看她一眼,把護犢之情詮釋得深沉又惡心,“長樂不懂事,出發點是好的,想曝光那導演背后的骯臟手段,沒想到引火燒身,反噬到了你。”
“是嗎?”蘇淺歡淺笑,握有茶杯的手緊了緊,“二十七八歲的人擁有的是七八歲熊孩子的心智,這要說出去她不是有病,就是有大病。”
后面更過分的話她還沒說,想建議蘇斌將放在掌心怕化了的寶貝女兒扭送到康寧去檢查一番。
原因無它,康寧是晉城出了名的精神病醫院。
蘇斌精光四溢的臉驀然一厲,“你怎么說話,誰叫你這么沒教養的,蘇家沒教你談吐說話嗎?這么目無尊長。”
蘇淺歡臉色古怪,半是好笑,半是自嘲地講:“爸,不好意思,你們確實沒教我。”
她的三觀和認知,很大一半來自蘇景年,剩下的則是水深火熱的生活教會她做人的道理。
她微微發抖的手端起涼了一半的茶,送入嘴里,苦澀彌漫在舌尖,苦得她喉頭發堵,秀氣的眉毛皺得像怎么都撫不平。
蘇斌呼吸一滯,大約也是想到回憶里鮮活的父親,目露精光的犀利眼神忽然變得渾濁,硬朗臉上的神情錯綜復雜,久久不語。
靜了足足兩分鐘,蘇斌才抑制住干澀的喉頭,跳過這個話題,“你年紀也不小了想要和誰交往我不干涉,但也別和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還是要顧及蘇家的臉面,要是讓旁人知道了,走出去只會讓人笑話丟臉。過兩天你舅媽從國外回來,她人緣好,我讓她介紹你年輕小伙子認識,家境人品等各方買那條件不差。”
“謝謝您對我的終身大事如此關心,不過,我不需要。”
剩下的茶是喝不下去了,蘇淺歡直犯惡心,想吐:“希望您從一而終,一開始不插手,那么現在也少管我。”
蘇斌無動于衷,此刻商人的精明氣盡顯,不容置喙道:“這件事由不得你做主,兩天后過來九芳齋見個面,感覺不錯就繼續相處,女孩子像你這么大也確實該結婚了,再晚過了最佳生育年齡,條件好的就由不得你挑三揀四了。”
蘇淺歡臉色鐵青,絲絲縷縷寒氣往外冒,她冷聲道:“那爸您還是多關注蘇長樂,她專門愛撿我剩下的不三不四,誰丟蘇家的臉不好說。”
蘇斌看了眼她,眼角褶皺深深,不悅地呵斥:“你好好說話,別動不動就嘴碎長樂——”
蘇淺歡打斷他的話,起身睨向他,“實話實話,有這閑工夫給我介紹,不如把物色好的推給她,顏寧哪里能入得了您的法眼?”
論出身,底層家庭;論人品,狼子野心。
她相信蘇斌清楚,但未免雙標到讓人反胃,也坐實蘇斌對蘇長樂的寵溺無度,只要是蘇長樂想要的,天上的星星可以摘下來,泥里的蟲蟻也能圈到自己羽翼下,洗凈塵土,包裝得煥然一新。
可蟲蟻終究是蟲蟻,蘇斌這種人看中家世的人,表面上接受,內里是瞧不上的。
“混賬東西!”大概是被直言到痛處,蘇斌臉上有些掛不住,厲聲拍板:“事情就這么決定了,你舅媽到時候在場把關,記得給人留個好印象。”
蘇淺歡也直截了當:“我不去。”
不想再和蘇斌繼續無意義的話題,也怕再持續下去,他翻出蘇景年的舊賬來施壓。
她起身走出會議室,猛力合上大門,震得墻灰簌簌往下掉。
難得冒出頭的太陽又被烏云遮擋,天色灰蒙蒙一片,窒悶得人透不過氣,空氣里有股揮之不去的潮潤感,預示著不久后的連綿陰雨。
蘇淺歡推開全安全通道的大門,樓道里的感應燈壞了,烏漆墨黑的一片在推門瞬間被點亮,又一秒陷入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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