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吃辣么？”
兩人挑了個靠玻璃窗的座位，隱約泛著油光的桌子和窗戶仿佛被燒烤的煙霧徹底浸潤了，一走進這家店，熱鬧的氣氛和食物的味道就同潮水似地撲上來。
周擇一坐下整個人就松了，靠在椅背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能吃一點。”
“有忌口嗎？”
“不吃內(nèi)臟，其他都行。”
聞言，裴也默默地將剛勾選的雞胗劃掉。
周擇望著他手邊的兩個用塑料袋裝著的不明物：“那是什么？”
“這個？”
裴也把冷透的煎餅果子往前一推：“之前買的煎餅果子，你要是餓了就拿去吃。”
“謝謝。”
周擇也不跟他客氣，隨手抓了一個啃起來。
冷掉的煎餅果子其實并不怎么好吃，尤其是裹在最外面的那層煎餅，已經(jīng)被一路上的風(fēng)吹得有點冰了。不過他現(xiàn)在實在餓過頭了，吃什么都嘗不出味，嚼巴兩下就囫圇下咽。
“怎么有人喜歡加番茄醬？”他看著薄薄一張菜單，問，“有什么喝的？”
裴也把菜單翻了個面兒，將飲料一欄的選擇挨個報了一遍。
周擇聽到一半就喊了停：“……蓮子湯？好喝嗎？”
裴也頓了頓，形容道：“甜不拉幾的。”
周擇立馬說：“那來一碗吧。”
裴也一邊打勾一邊問：“不怕膩嗎？”
周擇說：“就喜歡甜的。”
十歲以前，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住在平江，許多習(xí)慣與喜好都在那段時間裏形成了，比如說飲食上的口味；他和生養(yǎng)在北邊的親哥哥截然相反，南轅北撤，甚至因此，在兩人為數(shù)不多的相處時間裏，周選幾乎每吃一頓飯都會因為這件事吐槽他，覺得他娘們唧唧的。
裴也把點好的菜單遞給他：“看看。”
周擇接過菜單也沒仔細看，轉(zhuǎn)手就遞交給了剛好路過的服務(wù)員。
“你手怎么了？”
等菜的期間，裴也看著周擇抱著冷煎餅啃了三分之一，最后他放下煎餅的時候，裴也才發(fā)現(xiàn)他手裏一直攥著衛(wèi)生紙，從縫隙裏還能看到紙上的紅色。
“這個？”周擇把手攤開，衛(wèi)生紙團骨碌碌地滾下去了，“被玻璃瓶割了一下。”
血已經(jīng)止住了，手心只有一個新鮮的口子——口子不大，但一層失血后的白白的皮肉能看出當時應(yīng)該割的挺深。
裴也回想起剛騎車來的路上，對方好像抓過自己的衣擺，連忙低頭檢查了一下。
周擇說：“沒弄你衣服上。”
裴也這才放心：“……我發(fā)現(xiàn)你這人真奇怪。”
周擇又說：“不會聊天就不要尬聊，容易破壞同學(xué)關(guān)系。”
裴也被噎了一下，沒想繼續(xù)下去了。
等烤串上桌的過程中，周擇一會兒低頭刷刷手機，一會兒看看窗外的夜景，一會兒又無所事事的發(fā)呆，等到服務(wù)員端上保溫用的烤架和一大盤烤串以后，他的註意力才一下子被食欲催動。
肥瘦相間的肉很嫩，一口下去嘴裏全是鮮咸的佐料和油花。
如果沒有偶爾路過一下的飛蟲在餐桌上盤旋，這頓飯應(yīng)當算得上稱心如意。
周擇看向?qū)γ娴娜耍骸澳悴怀詥幔俊?
裴也一直在盯著他的動作：“你手上的肉，工人在串的過程中經(jīng)常會手滑掉在地上，撿起來就在洗生肉的臟水裏過一遍，尤其是有的工作間的環(huán)境并不好，什么蟑螂老鼠都住一塊……”
周擇咽下嘴裏的東西，拿串的手卻停在了半空：“……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我在后廚待過，說的都是實話。”裴也頑劣地笑了一下，“每次跟人講這事兒，他們雖然不會真的一口都不吃了，但心裏總會有個疙瘩，再吃就不覺得香了。”
雖然周擇沒覺得面前的烤串惡心，但聽了裴也的話以后，確實胃口大減。
這就是純純膈應(yīng)人了。
他臉色一沈：“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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