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茍杞知道自己正在做夢。不過因為這個夢并沒有令她感覺到刺骨的冷或錐心的疼，她便沒有著急醒過來。
在這個奇怪的夢裏，她被人摟得緊緊的，心臟貼著心臟的那種。
“如果有人問起，你要記得是這樣的順序：她開車把我逼下河堤，然后下車檢查河面情況，你目睹了她行兇的過程，也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你與她起沖突，你是在沖突中不小心把她踹下河堤的，而且你是跟她一起掉下來的，然后你救了我。”
“……是這樣的順序：她開車把我逼下河堤……你目睹了她行兇的過程……你是在沖突中不小心……你是跟她一起掉下來的……”
嗯？是誰喋喋不休地一直在教她撒謊？怎么車轱轆話來回說？煩死了！
茍杞在并不刺目的日光裏睜開了眼睛，留守的女警正要上前說話，留意到她的眼神沒有焦距，果然，片刻，茍杞閉上眼睛重新睡著了。
2.
茍杞是在胃部的燒灼感裏醒來的，她怔怔地盯著懸在半空的點滴瓶子，眼珠子一動不動的。恰逢正是黃昏將開燈未開燈的時刻，黃雨時推開門一眼看去結(jié)實嚇了一跳。
此時已經(jīng)是落水的兩天之后了。雖然薛靜怡因為溺水仍未完全清醒，但警察已經(jīng)順藤摸瓜抓到了她的同伙，并根據(jù)同伙的證詞梳理出整個案子的脈絡(luò)了。
元榛只見到三個人，但其實這件瘋狂的事兒是四個人做的。第四個人是個“黑丨客”。并非偶爾上新聞的那種出場自帶高光的天才級別的，是小廣告上一兩萬塊錢就能雇傭到的。
“黑丨客”用幾段三天前的錄像覆蓋了當(dāng)天的錄像，然后駕駛著元榛的車離去，偽裝成元榛來了又走的假象。雖然“黑丨客”自信滿滿，薛靜怡跟著美劇自學(xué)成才，不厭其煩地又鋪了一層偽裝——她在五環(huán)附近一段沒有監(jiān)控的路上給元榛換了輛車。原本劫持著元榛的那輛黑色箱型轎車離開那個路段直奔省道而去。
他們的初衷確實就如爭吵中透露出來的那樣，僅是劫走元榛，讓他錯過金鹿電影節(jié)的頒獎典禮——金鹿電影節(jié)堅持“不到場不給獎”。但因為元榛麻丨醉劑耐受性差，一直未能清醒，而朝歌又報了警，他們便不得不鋌而走險。當(dāng)然，最后鋌而走險的部分拿錢辦事兒的“黑丨客”激烈辯稱并未參與。
值得一提的是，那個停車場偽裝摔跤和河堤上嗚嗚嗚哭個不停的“楊倩”果然就如警方猜測的那樣“有來頭”，她是朝歌某個大股東的孫女。因此她能伙同旁人混進(jìn)朝歌的停車場作案并能打聽出朝歌秘密報案了。
在元榛報警自救的四個小時之前，警方其實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朝歌停車場的監(jiān)控有“黑丨客”入侵的痕跡并追到了黑色箱型轎車。但不得不說，以嫌疑人喪心病狂的程度，要是沒有茍杞這個尋死姑娘的突然插丨入，元榛兇多吉少。
“醒了嗎茍……杞？”黃雨時笑容滿面咽下“茍小姐”這個稱呼，“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啊，需要什么你跟我說，或者給我列個單子，我按順序給你買來。”她和善地望著茍杞的眼睛，特別在“順序”兩個字前頓了頓。
茍杞的目光緩緩自點滴瓶子移至黃雨時，她剛要張口，望見黃雨時身后跟著的一男一女兩位警察。黃雨時那句話裏意有所指的“順序”倏地跟夢裏的“順序”重合了。
警察的問話其實就是例行公事，因為茍杞的人際關(guān)系和此前半個月的活動軌跡他們已經(jīng)摸查得很清楚了，確信茍杞與綁架事件無關(guān)。
警察與茍杞的一問一答進(jìn)行的十分順利。
3.
細(xì)腳伶仃的小助理胡不語踮著腳尖貼墻站著，妄圖化身變色龍，靜悄悄將自己隱匿在病房的白墻裏。但黃雨時哪是好糊弄的，一個銳利凝視，她便不得不硬著頭皮給她指明了元榛的去向——樓下茍杞的病房。
黃雨時氣急敗壞地正要出門，元榛轉(zhuǎn)著輪椅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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