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上在懷疑自己的身份，他看自己的眼神中已有了殺意，李寧強行鎮(zhèn)定下來，思緒飛快，立即想了些能夠證明他身份的事。
“奴才一開始是魏丞相派來監(jiān)視您的一枚棋子，是后來向您投的誠。有次奴才辦事手腳不干凈，被魏丞相察覺了，就快查出是奴才動的手了，當(dāng)時是您一手擔(dān)下，救了奴才，為此您激怒了魏丞相，他關(guān)了您三天，不準(zhǔn)您吃飯，鞭笞您，還端掉了幾個您花了不少時間埋下的暗線。您本可以就那么棄掉奴才的，可是您沒有，自那以后，奴才辦事就再未被魏丞相察覺過。”
他也是自那時才真正對皇上死心塌地了，為了不拖累皇上，他做每件事都是小心再三。
趙亦澤當(dāng)時也沒想太多，只是覺得李寧的價值遠(yuǎn)比那些會被端掉的人，加起來的總和都要大，所以他當(dāng)時權(quán)衡了一下，就選擇了對自己損害較小的一種做法。
結(jié)果證明，李寧確實和他想的一樣有價值。
趙亦澤斂眸，干燥薄唇抿得發(fā)白。
他說的事確實只有他二人知道，他真的是李寧。
可他一點都不高興，他知道這代表著什么，他寧愿李寧被頂替了，寧愿這又是沈離淮的套路。
怎么可能？
怎么會……死了？
趙亦澤腦中一片空白，垂眸楞楞盯著身上錦被上的鳳舞龍躍。
他沈默了良久，微垂眼皮下眼球艱澀地轉(zhuǎn)了轉(zhuǎn)，像是水分全都流向別處，眸中瞬間干涸，“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嗓音嘶啞得不像話，像細(xì)線在干枯木塊上來回拉扯，似乎下一秒就會線斷血流。
沒有潤滑油的生銹機器若要強行運轉(zhuǎn)，只能艱澀自耗。
他像是植物突然失去水，雄鷹突然失去翅膀，可視者突然失去光明，最虔誠的信徒突然失去信仰。
他，失去了他的靈魂。
李寧看著皇上木然的神情斟酌了一會兒言辭，“懷姑娘的真實身份是永寧侯府的世子，在一月前的孤倉大戰(zhàn)中為保衛(wèi)邊關(guān)的人民……犧牲了，您趕去邊關(guān)時得知這一消息，吐血昏迷，太醫(yī)說您是怒極攻心，本應(yīng)無大礙的，可您昏迷了將近一個月才醒，現(xiàn)在是由謝均將軍暫代國事……”
趙亦澤雙耳像是被蒙上了什么，嗡嗡作響，根本聽不清李寧接下來說了什么，而他也并不在乎他接下來說的那些事。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在拼命地搜索腦中有關(guān)“昨夜”的片段，身著紫白婚服的她很美，由她渡過來的那杯酒是溫?zé)岬模€帶著獨屬她的甜軟，腰身溫韌……
大概的畫面是有的，可是，任他如何挖掘都回憶不起細(xì)節(jié)。
他腦中有關(guān)“大婚”時的場景都是一張張模糊的畫面，一眼瞧過去可以看見鮮艷和諧的色彩，很美，可近看就是一團(tuán)團(tuán)顏色暈開的糊狀物。
腦中有關(guān)她死去場景的畫面倒是清晰，只需稍稍一想，那畫面就立刻清晰地出現(xiàn)在他的腦中，就像是她的尸體現(xiàn)在就躺在他眼前，焦黑蜷縮的尸體，手中還死死握住了那塊裂開的玉佩……
一紅一白，一喜一悲，兩種截然不同的畫面不停地在他腦海中糾纏，混合，讓趙亦澤頭痛欲裂。
他無助地抱住了頭，喉間發(fā)出含糊不清的嘶吼悲鳴，像失去依靠的幼獸，慌張地陷入悲傷孤獨。
趙亦澤覆在頭上的手不斷攥緊，似乎想通過拉扯頭發(fā)的痛讓他混亂的腦海清醒好受些 。
李寧暗嘆了口氣，別開了眼，不忍再看下去。
他這披頭散發(fā)，恍若癲狂的樣子哪還像云秦的君主，若是將這背景換成某個不知名的臟污巷尾，說他是失去心智的流浪漢都有人信，還是那種特別危險，路人見了都會繞路走的不明人士。
皇上他……真的是愛慘了懷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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