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著藺清都為人戒備多疑的態度,一旦看到了朱行真效忠朝廷的忠心,二人之間怕是再不會有大綱當中那樣你說我和全然信任的情況出現了。
扈漣偷覷了扈燕幾眼,待到少年的臉色像是徹底對這裏放下戒心,這才開口介紹:“春風樓雖與鴻儒客棧同處于京都繁華地段商鋪,但是二者迎客不同,鴻儒客棧大多為貴族談詩論興之處,一擲千金不足為奇,而春風樓更多為白丁布衣所處之地,價格相較于鴻儒客棧更加實惠,故而這邊也更為喧嚷熱鬧。”
扈燕聽了扈漣的話,目光轉到她的身上停留一瞬,似乎有所了然,“唔”了一聲,輕輕頷首。
隨著幾位書生的上下樓,扈漣目光掀起望了一眼,似是隨意閑聊般地說起:“鴻儒客棧到底居于好地段,多是文人墨客風雅味道,故而來京趕考的書生居于此地的也多了一些。”
扈燕聽著扈漣侃侃而談,少女眉眼生動,身著淡紫色輕紗雙蝶群,在這種場景裏更顯得靈氣美麗。她似乎對周遭場景習以為常,絲毫不見鄙夷驚奇之態,明明是和他一樣同處于深宮的人,卻不知在何時起,扈漣擁有了許多自己無法企及的東西。
扈燕眼睫輕垂,沒有再接話,而是漫不經心的思考,是她那三年享樂人間不管不顧人情冷暖時候了解的這些嗎?
即使早已經看開了曾經被她拋棄過一次這件事情,說不清是什么感覺,扈燕想到這裏,心中還是忍不住輕微一動。
他覆又重新抬起眼簾,漆黑的瞳珠如同天底下最好的黑曜石,少年唇畔添笑,眉眼卻是看不出什么情緒來來,病郁的面色更顯得有些蒼白,他道:“宮外的事情阿姐比我了解。”
扈漣心中本來有鬼,甫不防聽見扈燕這般冷幽幽的話語心中重重一跳。
她本以為這是小皇帝的疑心病犯了,立刻想要找借口進行解釋,但是抬頭看到扈燕面容清雅似玉,并無任何不虞之意,扈漣又有些猜不準小皇帝的意思了,只好胡亂敷衍答道:“阿燕日理萬機,這種瑣事講給阿燕也不過聽個新鮮罷了。”
扈燕早看穿扈漣緊張時候便愛糊弄他的樣子,表情輕哂,不可置否。
鴻儒客棧來往眾多,兼之為了明年春闈,許多書生匯聚在此,扈漣來到此地本身是懷有目的而來,因此有意無意的引導扈燕至大堂正廳落座,也叫許多書生認出她來。
若叫以前,他們覺得昭安公主艷羨他們,無論何時都會以與他們結交為榮,有些善于奉承的人也會在權勢之下不看眼色的過來搭訕昭安公主。
可是那日扈漣一番鈔能力把京中書生分出三六九等,兼之有些人在扈漣的別莊裏傳授知識,對于扈漣的手段心機有了新的認識,書生們反而對于扈漣不敢再輕慢起來,今日見狀自知身份,也不敢再貿然上前,偶有十分知情者,知曉扈漣十分看重朱行真,看見扈漣來此,于是急急忙忙上樓告知了朱行真。
朱行真前二十幾年相較現在過得稍微清苦了些許,即便如此,他一介書生,正所謂“君子遠庖廚”,自然是不會做飯的,如今又得了昭安公主的救濟,手上稍微寬裕了些,便在鴻儒客棧樓裏要了個房間專心準備科考,唯有飯點時候方會下樓吃些東西,因此他這會兒正是欲要買些吃食的時候,恰逢友人過來敲門,他聞言之后幾乎不敢相信,于是道謝友人t之后,幾乎等不及,即刻下樓辨認事情真假。
扈燕扈漣二人十分衣著到底華貴顯眼,朱行真漫不經心一望,正巧瞧見扈漣為扈燕添茶的模樣,他隨即瞳孔猛然收縮,實在不知扈漣為何在這裏。
公主對他恩義深重,朱行真頓時意欲過去想要同扈漣寒暄上幾句,但是目光望到扈漣身邊那容貌極為冷淡的少年——
少年容貌鋒利漂亮,氣質不凡,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冷淡安靜,但是對于扈漣的殷勤示好并無其他態度,像是早就習慣了這般,能夠讓昭安公主這般謹慎對待的人……
朱行真畢竟聰慧,他腦海幾轉,隨即心底一個看起荒誕離奇卻又十分合乎常理的念頭浮現出來,登時腦門中冷汗冒出來些許,照著這般年齡氣質推算,能夠讓昭安公主這般謹慎對待的人,恐怕只有……只有那位了 !
朱行真心如擂鼓,雖不知天子為何會隨著昭安公主微服私訪,但是書生一生報國心,那股懷才不遇的不甘又在心中逐漸鼓噪起來,想著和公主的幾次來往,或許對方把天子領來鴻儒客棧本身便有此深意。
朱行真擦了擦冷汗,眼睛深深一閉,再睜開眼的時候,毅然決然地向著那邊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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