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一夜無眠,唇上隱隱的痛楚分明提醒著我剛才發(fā)生的一切,我不明白,為什么事情會突然變得如此覆雜,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密探不是嗎……而皇上僅僅只是我的委托人……或許也只有我才會這么傻傻地想吧,一切在不經(jīng)意間全部都改變了……
確然皇上是唯一一個能讀懂我琴音中的孤獨的人,但就因為這份默契,我們便要彼此相愛嗎?還要拿右相之女來使勁地潑我的冷水嗎?我只感到憤恨交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該有多好,我還是會暗暗地遠(yuǎn)遠(yuǎn)地仰慕著我的風(fēng)哥哥,可是如今……風(fēng)哥哥,你會答應(yīng)這門婚事嗎?……如此地門當(dāng)戶對,你反對……才是一件怪事了吧……你知道嗎,其實我的心裏有多么地希望你能夠拒絕……我好自私不是嗎?不經(jīng)意間,淚水已經(jīng)濡濕了身上的被褥,時間還是分分秒秒地過去了,我,依舊要面對該面對的一切……
五日之后,王建成大將軍凱旋而歸,據(jù)說大將軍同他的精銳部隊,一路上掃平玉朗山,不放過每一個可疑的蹤跡,如猛虎般勇猛無敵。大將軍鐵騎所到之處,土匪無不落荒而逃,此等驍勇善戰(zhàn)的將軍和士兵實屬百年難遇。在徹底鏟平了土匪的老巢的同時,大將軍帶著土匪頭子的首級懸于鎮(zhèn)前三天三夜以洩民憤,仙水鎮(zhèn)的鎮(zhèn)民無不歡欣鼓舞,將王將軍奉為鎮(zhèn)裏的天神,并且設(shè)置將軍亭,供后代世世瞻仰,消息很快傳到了京城,王將軍的英名更甚,凱旋回京的時候受到眾多老百姓的歡迎和擁護。
王將軍的聲名一天比一天高,而他的獨生女兒卻在冷宮中孤獨地,瘋癲地過著清苦的日子,父親的風(fēng)光絲毫不能給女兒帶來任何的榮耀,這是不是一種諷刺呢?我不禁想起了之前自己曾在心中暗忖的事兒,她如果不進(jìn)宮,在將軍府作她的千金小姐,亦或者找一個能一心一意愛她的男子不是更好嗎?
今日,皇上特在睿思殿前殿設(shè)宴款待王將軍,以示嘉獎和慰問,王將軍一定會問起自己的女兒,而皇上當(dāng)然也有辦法搪塞過去,比如感染風(fēng)寒抱病在身不方便前來……
王將軍被蒙在鼓裏,可憐的錦弘?yún)s連父親的面也不能見,這是一種怎樣的悲哀,我或多或少能夠體會一些。我不自覺地朝著冷宮的方向走去,如果此刻錦弘定然不能和父親團圓,那我總該陪伴在她的身邊,至少這樣她不會感到孤獨吧……
還未走近錦弘的小屋,我竟然見到了昏倒在地的周侍衛(wèi)和他的那個同伴,我一陣心悸,心底升起強烈的不詳?shù)念A(yù)感,我大步地向錦弘的小屋跑去,誰知卻在屋裏聽到了錦弘的聲音,我大喜過望,心想她沒有事真是太好了,正欲推門進(jìn)去,卻又聞那聲音裏還夾雜著另一道陰冷的女聲。
我停住了腳步,小心翼翼地躲在門外,從門縫中朝裏望去,她們的對話似乎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錦弘刷白著一張兩,嘴裏不斷喃喃地念叨著,“我要見爹!我要見爹!我要見爹!”
那個一身夜行衣的人轉(zhuǎn)過頭,已然摘下了她神秘的面紗,對著錦弘陰冷地笑著,分明就是我那個同門的碧云師姐,剛被冊封不久的于貴人。
這是為什么……我下意識地想要進(jìn)去阻止錦弘,卻終是遲了一步,錦弘瘋了似地朝著冷宮外跑去,而師姐一個縱身跳出了窗外,再也見不到她的身影。
我呆楞在原地,錦弘此去定會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我卻再也追不上她的步伐,我緊緊閉上雙眼,我必須要冷靜,不能再像個小孩子一般渾渾噩噩地過日子了,夫人進(jìn)宮面圣的那一天我就該清醒了,我已經(jīng)攪入了這場皇位的爭奪戰(zhàn),而天歌府必然脫不了干系。
師姐來找錦弘,如果僅僅是因為爭寵的話,她根本沒有此行的必要,錦弘已經(jīng)落魄至此,段不會再有與她爭的權(quán)利,如果她害怕錦弘的父親會對她造成威脅的話,她可以殺了錦弘,而如今,她卻放了錦弘,從錦弘的喃喃話語中,我似乎能夠猜到師姐是在慫恿錦弘去找他的父親,而如果王將軍見到自己的女兒變成了這般,必定會惱羞成怒,對誰有利,對誰不利,已經(jīng)是再清楚不過的事情。至少,這事兒和皇上脫不了干系,如此,那王將軍還會不會繼續(xù)對皇上忠心耿耿?
我猛地睜開眼,瘋狂地朝著睿思殿跑去,原來,一直以來我都是一個傻瓜,十足的傻瓜!而這一切卻都是陰謀……
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朝著睿思殿狂奔,風(fēng)沙沙地在耳邊作響,長發(fā)漸漸地被吹亂,我顧不得那么多,五日之前的一切我姑且忘記,腦中全是在案桌前奮筆疾書,在我面前指點江山,憂國憂民的那個君王,他是一個好皇帝,我應(yīng)該承認(rèn)的,而我和他的心愿至少是一致的,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富庶,這是多么美好的景象。在現(xiàn)在,在我面前分明有一場血腥的戰(zhàn)爭,我不愿見到生靈涂炭的日子,我不愿再見到那么多可憐而孤獨的流浪兒,到那時,他們是否又會像我這么幸運地有靖王爺和夫人來收留呢?
“你去哪裏?”一道冷冷地聲音傳來,我停下腳步,尋聲望去,
“風(fēng)哥哥……”我不自覺地喊了出來。
他微微一笑,不同往常,慵懶而邪魅,身邊畢恭畢敬地站著一個面目冷硬卻不乏俊朗的男子,單手搭在佩劍上,蓄勢待發(fā)的樣子,好似我只要一有動靜,他便要生生地向我揮劍。
我靜靜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打量著他們兩人,在這個關(guān)鍵的時刻,他們攔住我的去路做什么?我只覺得胸口窒悶,腦中嗡嗡作響。
他悠悠地開口,“昕籮,你在我二皇兄的清寒殿裏當(dāng)差,跑到這裏來做什么?”
“我……”我想編織一個借口,卻怎樣也無法讓它完美。
“回去吧,走得太遠(yuǎn),怕是會回不去了。”他冷冷地催促,眼中一片冰涼寒冷。
眼看著他身旁的男子要拔出佩劍,我突然靈機一動,撅起嘴,質(zhì)問他,“聽說你要娶右相千金?”
他似有一絲出乎意料地看著我,我雙手緊握,不敢多說一句,半響,他終于露出了溫和而出塵的笑容,“回去吧,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的。”
我這才裝作悻悻而歸的樣子,總算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可是,耽擱了這么久,我終究還是無法追上錦弘的步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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