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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蒙脫的襲擊是入春前來的。
誰也不知道他們挨過了怎樣凄慘的冬天, 抑或是得到了優犁的接濟,缺衣少食的部落竟也撐到了這個時候。
彼時易鳴鳶正在寢殿裏編劍穗,她身上穿著暖和柔軟的小襖, 多彩的細線布滿了十根手指, 正一點點地變成精致漂亮的裝飾物。
其實準確來說, 掛在刀上的應該被成為刀穗, 但無所謂,她不會去糾正這些無關緊要的小細節, 就像程梟能容忍她某些莫名其妙的嬌氣行為一樣。
為了兼顧花樣優美和松緊有致, 她此前已經嘗試過很多次, 做出過五六條廢品了,這次她編得異常專註,力求做出這世上最完美的劍穗。
“瑪瑙還是翡翠呢……”做到一半的時候,易鳴鳶拿出兩塊玉石往上面比劃, 瑪瑙色彩艷麗, 張揚肆意, 而翡翠凈透瑩潤, 顯得人沈穩有度。
她糾結半晌, 最終選擇了二者中的紅瑪瑙, 不僅是因為這塊瑪瑙較小, 墜在刀尾不會對使用者的揮刀動作產生太大影響,還因為程梟耳后的兩根小辮下方用的也是它,共騎一馬的時候,瑪瑙珠子總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彩線穿過瑪瑙, 再兩個收尾的結打上去,劍穗才算是完成了, 易鳴鳶來回翻看檢查,心裏開始想象程梟收到時的神情,這條“價值一大塊金子”的小穗穗,也不知合不合他的心意。
不過想也不用想,他肯定很喜歡。
易鳴鳶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感覺手臂上的疤痕隱隱作癢,自從中毒以來,她是越來越能睡了,即使程梟有心瞞著,她還是能從每日東升西落的太陽和一盞刻漏中得知自己現在一覺能睡至少一天一夜的時間。
這條劍穗也因此拖延到了現在。
還沒來得及把東西放在一個地方藏起來,外面便有人來報,說是厄蒙脫部落進攻城門,現在整個王庭處于警戒狀態。
易鳴鳶第一時間找到扎那顏,議事殿裏所有人都在,她與正披甲準備上陣的程梟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地走上前給他的刀尾穿上新做好的小掛飾,一切都很正常,唯有顫抖的指尖透露出她的害怕。
“劍穗剛編完你就要上戰場,早知道這東西如此邪門,我就不編了。”她抬頭牽動了一下苦澀的嘴角,試圖朝男人露出一個笑臉,但是沒有做到。
程梟握住她的手肘,不顧旁人都在,背過身遮住易鳴鳶,垂首輕輕在她的眼角落下一個吻,多余的話來不及說了,只道:“等我回來,很快。”
這次易鳴鳶沒有因為當眾親密而嗔他,分離在即她也顧不了這么多了,依依不舍地送了他幾步后才重新坐回殿中。
其他幾個首領的閼氏也赫然在座,經過一整個冬日的相處和扎那顏的舉薦,她們也都很喜歡這個從中原嫁過來的新閼氏。
比起易鳴鳶,經歷過丈夫在戰場上幾次來回的她們顯得冷靜不少,紛紛開起她的玩笑來,直言他們夫妻二人可是有夠膩歪的,有人說:“就像中原說的那個,那個什么……情意綿綿!”
氣氛回轉了一些后,話題還是重新回到了這場突兀,甚至可以說是巧得有點怪異的襲擊上來,服休單于指出其中的關鍵:“明日就要開拔了,厄蒙脫今日過來,很可能是為了拖延時間。”
易鳴鳶坐在下首,聽了他的話后,她目光沈沈地看向桌上擺著的酒杯。
手指輕蘸酒水,在黑漆桌上一點點勾勒出整個匈奴的地圖,再添上幾條線路,分別是匈奴極西的礦脈到厄蒙脫部落,烏闐嶺的礦脈到轉日闕,還有一條則是轉日闕到西北雪山。
此圖一畫,便如彩線有規律地經緯編制,看似一團雜亂,實則前后聯系皆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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