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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夢云最終還是踏入了紀府, 和王子楚一起。
等紀衡終于風塵仆仆、滿眼赤紅地趕回來時,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妻子牢牢抓著別的男人的腰帶,滿臉警惕的模樣。
他的妻子好像不認識他了一樣, 用和看周圍家仆完全一致的眼神輕輕掃過了他, 這樣毫不在意的模樣, 讓紀衡頓住了腳步。
他一時失了言語。
但沈寂總有人打破,當氣喘吁吁的崔夢緣終于踏入正廳,還來不及問候這個從山崖墜落的妹妹怎么樣了,就被她身前的青年吸引了全部心神——
“式堯?!”
凝滯的空氣終于重新流動起來。
王子楚猝不及防聽到這個名字,也楞了好一會兒,才終于認出來:“六嫂?”
崔夢緣的前夫在王家同輩中排行第六,王子楚便稱呼她為六嫂。
他就是之前崔夢緣在紀衡面前重點提過的, 王家那個讀書天分極高的家族子弟, 年僅十七就已有舉人功名, 還連奪兩個頭名的王式堯。
在他離開王家和文麓書院, 開始游學之前, 曾見過崔夢緣幾次,當時她還沒和前夫和離,所以王式堯還稱呼她為六嫂。
他還奇怪, 怎么會在這裏遇見本應在漾泉的六嫂。
躲在王式堯背后的崔夢云心中警鈴大作:“夫君, 這女的是誰?”
崔夢云這話一出,全廳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 紀衡終于開口,此時的他, 好像已經恢覆了平靜, 可說出口的語氣,卻無端叫人心裏發毛。
他只對著崔夢云, 輕輕說:“阿云,過來。”
全場的目光或明或暗,都集中到了崔夢云身上。
可此時的崔夢云,雖看起來極為弱勢,小心翼翼地藏在王式堯背后,卻出乎意料不為所動。
她理都不理紀衡,讓他極度壓抑的呼喚“哐當”一下,掉到了地上。
作為被迫擋在中間的“擋箭牌”,王式堯急得嘴角都快冒泡了。
他想勸一下,卻又擔心惹到如今誰面子都不給的崔夢云,把局面攪得更加混亂。
思來想去,只能對著紀衡作揖道歉:“紀大人,我在山腳下發現崔姐姐,等帶到醫館,人醒過來后,崔姐姐就忘記了一切,也不知道中間產生了什么誤會,竟然……”
他滿臉尷尬,實在說不出口那個誤會。
但善解人意的崔夢云冷冰冰地幫他補上了:“沒有誤會,你就是我的夫君。”
紀衡低低笑出了聲,他眼眸沈沈,眼底翻滾著令人膽寒的洶涌浪潮,卻又用和這可怖情緒完全不相稱的溫柔語氣,哄著崔夢云:“阿云,為什么說他才是你的夫君?”
崔夢云顯然對“阿云”毫無反應,卻突然又原意回答紀衡了。
她理直氣壯:“他好看,我的夫君一定好看。”
仍舊被她扯住腰帶,當面夸讚好看的王式堯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才算合適。
有些想笑,但看看對面正牌夫君的臉色,又覺得真的笑了會顯得他很不禮貌。
下人基本上都已經悄悄跑光了,整個大廳裏就只剩下了四位主人,連流月和阿狗都一起躲了出去。
崔夢緣一直站在紀衡身后的方位,看不見紀衡的神色,只能聽到此時此刻的他,居然還用那種難以想象的溫柔語氣,對崔夢云說:“那我呢?我不好看嗎?”
崔夢緣突然想到了在那株矮樹上時,紀衡落到她身上的眼神,渾身的雞皮疙瘩突然就立了起來——
紀衡,也會用這種語氣和別人說話的嗎?
嫡姐的五味陳雜崔夢云是毫無所覺的,她聽完紀衡的話,昂起頭,上下打量了他許久,才點點頭,在紀衡露出笑容之前,殘酷地宣布:
“你還可以,但是太老了,沒有資格。”
紀衡的表情凝滯在了臉上。
如果崔夢云現在是清醒的狀態,一定會發自內心地感慨,原來紀衡也會有這么豐富的表情。可惜她現在失憶了,只光顧著可惜眼前這個長得還不錯的老男人居然是個面癱。
這么無趣的男人,一定不可能是她的夫君。
這么想著,她又看著王式堯的后腦勺,開始不滿。
“夫君,你不要老是看他們,我才是你的妻子!”她用空閑的那只手敲了敲王式堯,拽著他的肩膀,就想把他拽到自己身邊來。
完全忘記了是自己主動躲到他的身后,為了防止自己被推出去賣掉。
她好像不止有失憶的癥狀,記憶力也變得不好,還喜怒無常,個性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就連王式堯都感受到了。
可即便是這樣的崔夢云,也很難引起他人反感的情緒。因為她看起來再胡鬧,也很有分寸。
她扯王式堯的腰帶,除了最開始那一下,后面除了讓他羞赧,沒有再造成別的困擾。她有一套自己的理論,雖根本不聽別人解釋,但堅持自我的樣子,竟莫名有些可愛……
不過也不排除,這么認為的,只有王式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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